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的动作忽然一僵,眸光暗下,向后软软倒去,被身后的人一把扶住。
“我控制了力道,她十五分钟后就会醒来了。”
平静的女声较平常多了几分迟疑,“……先生。”
公野圣良将遥控装置放在一旁,温声问:“你怪我吗?”
知惠沉默片刻,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对他们来说,只要忠诚和信仰就足够了。
可她选择忠诚的对象毁掉了她的信仰,植入的程序并没有说明这种情况该如何应该。
知惠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怀着何种心情送宫野志保来到这里。
这样不对,她不该拥有情绪。
“这样啊。”
青年接下来的话字字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那就别管这些。舍弃掉过去,去找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知惠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她最后也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微微鞠了一躬,拿起控制器,带着昏睡中的茶发少女离开了庭院。
两人的身影在视野中渐渐融城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轻淡的嗓音融在雨幕中。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回来。”
……
……
外面雨势未减,四下无人的旷野如同一座安然的坟墓。
公野圣良依旧坐在亭顶下,他对「冷」这件事已经失去了知觉,阖着眼,静默地等待约定的时间。
然而,手心却忽然传来了潮湿的触感。
他本来是无法感觉到的,但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慢半晌传递到了脑海。
公野圣良一愣,低头望过去。
他看见了一只被雨淋得湿漉漉、冷得瑟瑟发抖的白色毛球。
小动物尖锐的犬齿抵着他冰凉的指尖,像磨牙似的咬住,喉咙里传出威胁呼噜声。
前爪扒着他的衣袖,趾甲刺破布料,用力地挂在上面。
“……花子。”
公野圣良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来不及想花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里很快就要爆炸了。
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个小时。
他的呼吸陡然急起来,膝盖不慎砸在水泥地面上,却感觉不到痛似的抓住了白猫的前爪,试图解开它的趾甲。
“听话,乖,听话一点。”他嘴里净是重复一些无意义的词,手指却像打了结般不听使唤。不小心下手重了,花子吃痛,声音更大一度地叫出了声。
……
……
----
今夜时机绝佳,嘈杂的雨声会遮掩住一切不见天日的秘密。
日本警方提供的安全屋内,降谷零收到了公安传来的急电:“降谷先生,根据您提供的U盘,我们解析出了一段视频。”
“后面的内容还在破译,视频马上给您发送过去。”
连续几日几乎没合过眼,高强度的工作量和时刻绷紧的精神让降谷零有些吃不消,眼底洇出几缕血丝。
面对公安一丝不苟的紧急汇报,他捏了捏鼻根,掩下略显疲惫的神色,简短地说了声“好”。
通讯中提到的U盘,是他某日潜入研究所,从雪莉的办公室拿到的。
内存和时间有限,他直接略过了那些研究项目,一边快速浏览一边拷贝。多数文件都加了密,被他发回了公安处理,而降谷零自己也在时刻不停地进行解析,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暗号。
因为朗姆曾对他下达过任务,因此他和诸伏景光的分工不同。后者与FBI成立秘密小组合作,他则负责处理有关圣酒的情报和暗文。
昏暗房间中,降谷零的双手还交叉着撑着头。下一秒,金发卧底蓦地睁开眼。
他同样接到了公安的命令,但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与景不同——
他要在这些情报中,还原当年的真相。
桌上忽然有什么忽然急促地亮了两下,降谷零靠近追踪定位器,看清上面的标注后,眉头顿时紧锁。
在上次潜入成功后,他在雪莉的车上安装了定位窃听器。而现在,屏幕上显示定位离开了市区,正往郊外驶去。
降谷零将定位发给公安,嘱咐他们盯着,自己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车开了很久一段时间后,定位显示在山间缓慢移动。
这不是车该有的速度,窃听器被谁带走了?
降谷零脑海中第一个划过的念头就是「暴露了」,不到一秒又被他否认。以雪莉的警惕,不可能明知被窃听还若无其事地行动。
雨声夹杂着电子音,嘈杂的环境很难辨认出谈话的内容,降谷零戴上耳机,凝神细听,同时做着记录。
他听见雪莉因激动而加大的声音,她似乎在和谁说话;又听见咔嚓一声响,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窃听器沾了水,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后,四周又忽然静下去,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在过分放大的压抑中,降谷零听到了一声拔高的猫叫。
“对不起,对不起,快走吧……はなこ(hanako)。”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雨幕中像在呜咽。
“啪”——
手机被他失控地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