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莱茵。”我看着安迪的模样,心中的不忍一股股往外涌,没头没脑地就答应了他。安迪立即激动到来亲吻我的鞋,我被他的情绪感染到流下了眼泪。
于是那晚艾伦敲响我的房门,神色罕见地严肃:“我听到安迪和你的谈话了,但我并不希望你去以身犯险。”
他抿了抿嘴:“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可是,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欠安迪他们的太多了。”
“莱茵,即使没有你那件事,也是一样的。”
“什么?”我皱了皱眉。
艾伦走进卧室,坐在我身边,与我靠得很近,似乎在刻意压低声音。
“几年前开始体制转型,降低了德国本有的工业生产效率,数以百计的农庄、旅社及商户被没收,不少被剥夺了产权的农场主逃往国外。加上德国要向苏联支付巨额战争赔款,粮食欠收,在这种多重打击下......”
艾伦扯了扯嘴角:“普通民众根本没有活路。而对此,东德统一社会党开出的药方是让工人们加倍工作,在不增加工资的情况下提高工作份额。”
他又靠近了些,几乎快要贴在我耳朵上。
“你知道吗?不,你是知道的,平均每个月,有三万人逃离东德,但你视而不见,莱茵,你享受着史塔西给你带来的各种好处,你和苏联大人物们纠葛不清,你开着你的吉普,在卡尔斯霍斯特品尝高级伏特加,吃珍贵的鱼子酱,你无视自己同胞的苦难,佯装不知逐渐减少的食物配给。莱茵,你和苏联人上床,就成为了他们的一员吗?”
我皱眉,推开了他:“这里没有窃听器!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话?!”
“你是在生气这个?”艾伦轻笑一声,然后说:“可是我没资格评判你,因为,呵呵,可怜的莱茵,你有什么选择呢?”
他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心里发寒,我一把把他扯过来摁在了床上,怒道:“听着艾伦!你曾经告诫过我有些话不能说,现在我也同样告诉你!我可不想再去监狱里捞你!”
艾伦突然搂住了我,眼睛流露出令人难以释怀的悲伤神情,往日的戏谑与不羁悉数褪去,只残余下令人心痛的脆弱。他把我往怀里抱,用手轻抚我的背,好似在安抚我,又好似在从我身上汲取安慰。
“好了,莱茵,我错了,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了。”
“任谁都没办法的,不是吗?”
他声音温柔,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将头埋在他颈窝里,淡淡的消毒水味涌进我的鼻腔。
是令人心安的味道,我喜欢的味道。
于是我抱住了他,轻声唤他的名字:“艾伦。”
“嗯?”
“我不想失去任何人。”
“我爱你们每一个人。”
我感受到艾伦在笑,他抚摸我柔软的头发,说:“我们也都爱你,莱茵,真的,我们都爱你。”
对于韦斯莱夫人一事,我尝试了,但失败了。
埃里希·米尔克在听完我的为韦斯莱夫人的辩护词后,气极反笑,没给我任何回应,走到我面前就是一巴掌,脸上瞬间火辣辣地烧红了一片。然后我被挑衅似地送往蔡塞尔部长那边,蔡塞尔部长只是沉默看我,给了我一些冰块让我敷敷肿胀的脸。
“莱茵。”他和蔼可亲地说:“这种事情你还会碰到很多很多。”
“抱歉,部长,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你得去学着视而不见......如果你还想在史塔西,或者说,民主德国待下去的话。”
我凝视他慈爱的眼睛,来不及理清困惑,来自军管会的秘密专线直接打到了部长办公室。蔡塞尔部长接通电话后,告诉我阿兹雷尔将军命我一小时内去卡尔斯霍斯特。
“怎么会这么巧?”
我小声嘟囔准备离开,蔡塞尔部长站在窗前,明晃晃的日光从后侵袭了他,将他的面容淹没在一片黑暗里。
“莱茵。”
“嗯?”
他突然微笑起来,我能感受到,即使是黑暗,但从隐约的轮廓中我能感受到他在笑。
“没什么,去吧。”
终究,我敬仰的这位部长还是什么都没说,或许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他在想,也许这结局能提点我一些什么。
可那时我完全云里雾里,就连来到了卡尔斯霍斯特,还妄想从尤利安这边得到点安慰和慰藉。
几乎是在进入三楼琴房的刹那,我就被一股大力所攫住,重重摔倒在地,然后迎来狠狠的一鞭。
我蜷缩在地板上,整个人都是昏的,背部火辣辣的痛感顺着皮肤蔓延,尖锐物体划伤的痛苦让我浑身直抖地嘶嘶喘气。艰难地睁开眼睛,我看到尤利安手里拿着条军装腰带,腰带上的金属扣泛着血红色的光泽,青筋顺着他的白皙手背延伸到胳膊上,显示方才一鞭毫不留情的力度。
而另一边,暖黄色的灯光下,萨沙默然站立,镜片后温柔的眼睛隐现不忍,但仍旧是冰冷占了上风。
我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仰望他们。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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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贝利亚,当时苏联的二把手,当时国家安全委员会(契卡,格别乌,后整改后改名克格勃)最高领导人。贝利亚曾从库尔恰托夫手中接手苏联原子弹项目。这个点很重要,关乎后面剧情。
当时东德有很多平民通过西方提供的宝丽来相机拍摄一些军事工程,政府大楼等照片来进行情报交易,获取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