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48小时的游行示威最终结束在17号晚上九点,当然,安迪没有登上囚车,我也知道我完了。
安迪红着脸哭着推搡我,尖声喊道:“我叫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现在该怎么办?!”
我无奈耸肩,怎么办?被米尔克关进监狱,还是被尤利安狠狠揍上一顿?
我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对安迪说:“回家吧,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安迪靠在我肩上哭,嗫嚅道:“我也没办法啊,莱茵,我失去了一切......”
我擦去他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个还算明媚的宽慰笑容:“你还小,我在十九岁以前也觉得失去了一切,人生晦暗无光,但总会有转机的,你得相信。”
揉揉他的金发,我告诉他不能在这里久呆,得尽快回家。送走他后,我也驱车回了混乱不已的史塔西总部。
仅仅是看了一眼那人满为患的审讯室,我就觉得好累。
我和菲利普打了个招呼,他一眼就看到我受伤的额头,于是叫我暂时先回家处理伤势。
“忙不过来的时候再叫你。”
“好。”
我亲爱的警长还没发现我的落寞与失意,我想我回家应该等不了多久,不是米尔克上门,就是阿廖沙上门吧。
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擦拭着我那把托卡列夫手枪。艾伦今天不在家,昨晚他告诉我今天他有个重要的考试,我想是的,艾伦和安迪不一样,他什么都不缺,就算他近况日下,他也不会去参加那些危险的活动,他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怎么寻欢作乐。
或许是自我安慰,但我真不敢往更坏的方向想。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艾伦带着一身疲惫走了进来。
“疯了疯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我扑倒,我在他身上像只狗一样嗅来嗅去。
“哇!”艾伦惊惶地把我推了出去,然后挂上一副坏笑:“小莱茵,你饥渴难耐了吗?虽然我也喜欢男人,但我可不想招惹苏联人。”
“嘿嘿嘿......”
我傻笑起来,太好了,艾伦身上没有任何硝烟味,只有浓烈的消毒水味。他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捡起他的剑桥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我怀疑伦勃朗教授就是故意整我。”
我爬起身,问:“你一直呆在学校里吧。”
“是啊,听说街上都乱套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向我:“你的那位将军都快气疯了吧。”
一提起尤利安,我讪讪地笑了笑,然后跟他说了我把安迪弄出来的事儿。
艾伦听完倒吸一口冷气,抓住我的肩膀说:“要不,你快逃吧。”
我瞪大了眼睛:“啊?往哪里逃?”
“西柏林?”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拧起眉头:“不对,这两天都戒严了,该死!你你你!我早说了不要管那些事!”
我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任谁都没办法的。”
我瘫坐到沙发上,佯装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啦,顶多被尤利安打一顿,你帮我准备点消炎药吧,最好的那种。”
艾伦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就被敲响,我吓得一机灵。
上帝上帝上帝!来的是谁?
不,来的是谁我都害怕......
“莱茵。”艾伦打开门后,转头对我挤出一抹僵硬的笑:“阿廖沙队长找你。”
我直接两眼一黑。
“醒醒。”
有人在拍我的脸,我猛地惊醒,尤利安幽深的绿眸如蛇一般盯着我。
我大惊失色,哇的一声叫出来就往后缩,然后发现自己被他压在琴房的沙发上。
他勾了勾唇角,直起身子。
“既然当时那么勇敢,现在就不要怂。”
我完全不敢看他,避开视线小声嘟囔:“我,我不勇敢的......”
“我看你倒是非常有勇气。”他嘴角含着戏谑,把我提了起来,就往琴房外拖去。
“哇,你要打我就在这里打,不要在别处打,呜呜呜!”
他根本不理会胡乱蹬踢的我,揪着我就下了楼,然后走进二楼的办公区,在索尼娅震惊的目光中穿过秘书室,把我扔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站起来,像个男人一点。”
我踉跄地爬起来,瑟缩地站在墙角,心虚得要命,浑身都忍不住抖。
稍稍抬眼看他,他已经坐在办公桌后,翻阅着手上的一沓文件,然后扯出一份,签了个字,扔到了我面前。
“看看。”
我捡起来,密密麻麻全是俄语,仔细辨认后我惊讶地发现是针对某个人的调查报告。
“这个人在西柏林,你过去把他解决掉。”
“啊?!”我张大了嘴巴:“解决他?”
尤利安抬起冰冷的眸子,说:“怎么?不敢?”
“我,我是反间处的,我反国内的间谍......”
言下之意我不是干“脏活儿的”,然后尤利安只是阴恻恻地冷笑。
我不安地低下了头。
“莱茵。”
“嗯?”
“他不死,你不能回来。”
我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捻起我的下颌与我接吻。
吻得很动容,带着怒气和怨怼,搂在我腰上的手用力非常。我快要不能呼吸,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我该后悔吗?我该是什么样的情绪?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吻落罢,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脸,情绪积沉在瞳孔深处,让人捉摸不透,浅金色的睫羽微微下垂,便将所有的柔情盖了个严严实实。
“你太让我失望了。”
轻轻柔柔的几个字,却让我紧绷的情绪瞬间崩溃,他可以骂我打我,但不能说是我失望。我哭出声,揪住他腰间的衣服,乞怜道:“尤利安,不要......”
他把我推了出去,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漠,冷冰冰地说:“去西柏林,完成你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