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揭开火漆印,取出文件袋里的信件。
果然,是庭深的信。
信封上有邮票,有他在遥远东方的家的地址。
一笔一划,都是庭深本人的字迹。
银行为什么要把庭深的信偷偷寄给自己?
如果不是什么让他们也拿不准的东西,银行不至于为了自己,得罪已经是新贵的庭深。
是什么呢?
库珀深吸一口气——即使他真的不需要呼吸。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还带着明显油墨味道的信纸。
库珀看到了能把他打入天堂,永世不得超生的东西。
是遗书。
是自己被支走后,庭深当场写下的遗书。
财产状况列举得相当明了,看得出来,写下遗书并不是仓促的决定。
写遗书的人应该计划了很久,才能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库珀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完的。
庭深说,遇到了一些为难的事情,他很难作出反抗,只能尽量想办法脱身。
他不是求死,他是想要自由,想去一个美好的无人约束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他消失了,不要去查,因为根本就没有凶手。
他只是自己想要离开,并且不希望被人找到。
他名下的财产,国际的那部分留给庭帅,英国这边的则全部无偿赠予卡帕多西亚亲王和他的养女美狄亚。
甚至,庭深还将一个为了生产纺织品而收购的农场送给宝儿姐。
他什么都不要,一点金钱都看不上,他非走不可。
库珀坐在座椅上,整个人颓丧得像是打了败仗。
今晚的约会,浪漫到无可救药的盛装舞步,以及青年有用甜蜜的舌头回应他的吻,让库珀以为他的爱意得到了一点反馈。
他是那样自信地觉得,只要他付出很多爱,就一定能得到反馈。
可事实却是,庭深愿意和他做很多事,就是不爱他。
他什么也不要也要从自己身边离开。
这一刻,男人的脑子里酝酿了很多东西,他无可避免地和很多独断专横的男人一样,想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来留住他的爱人。
但最后,库珀只是很无助地变回原形,用翅膀把自己包裹住——这样能叫他好受一些,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偷偷躲在房间里哭。
就这么呆了会儿,觉得稍好了一些,小蝙蝠用魔法瞬移到庭深的房间,想悄悄看一眼庭深。
看看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于是,就迎来了今夜的第二重惊吓——庭帅和庭深在谈,庭深不愿意和自己结婚的事。
是了,连庭帅都看出来了,恐怕只有自己和女儿,在真的期待那场婚礼吧?
小蝙蝠缩在吊顶的夹层,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谈话。
他看到庭帅掏出了一把手枪递给庭深,说那里面装的是银子弹。
库珀从来没有告诉过庭深,银器伤害不到他。
银器能轻易地杀死一个血族,却唯独伤害不了体内本就有秘银的自己。
但,库珀想,要是庭深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
他很爱庭深,今夜,他可以为了心上人的愿望去死。
或许是撒旦的怜悯,庭深拒绝了庭帅的提议。
但整件事并没有峰回路转,庭深告诉小帅,他有自己的安排,他还是会走的。
小蝙蝠指甲盖那么大的心脏,简直要碎成粉了。
库珀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执念,偷听完这些的。
庭深将银子弹冲进下水道,都没能叫他好受上一些。
——不愿意伤害自己的性命,并不代表爱。
这一点,库珀正真切地感受着。
之后,庭深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而小蝙蝠鬼祟到确认他真的睡得很熟,才敢变回人形。
今夜他好像不是在偷听别人企图谋杀他,他只不过是一只爱而不得的可怜蝙蝠。
月光给青年的脸打上柔和的阴影,库珀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血族没有呼吸和心跳,只要库珀足够小心,不弄出什么动静,庭深不会发现他的。
因此,男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看了庭深一整夜。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那些关于强制爱的念头他一个都不打算实施。
库珀想,算了。
如果他真的不爱我,他一定要走,那就走吧。
我心爱的青年拥有永恒的生命和永恒的青春,恰巧我也是这样。
时间缓慢流逝,我们的生命就此定格。
或许他出去看看,他感受到自由,有一天他会想起我其实很好。
有一天他玩累了,会愿意回头看一看走过的路,而那一路我都在等待他。
也许会和相遇的那天一样,他会提着行李来到我的房子,站在我面前,问我可不可以在此借宿。
也许有那一天。
我愿意等那一天。
男人甚至没有偷吻,他沉浸在巨大的悲恸的情绪之中,不断开解自己。
因为床上的青年睡得那么香,他不愿意伤害他哪怕一点儿。
大概是太阳终于露头的时候。
同样在暗处观望了一夜的祂,叹了口气,神降到这具分身上面。
“所以这就是我的决定?完全不一样的开端,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故事的走向,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还是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
“真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这么好的强迫的机会,还是选择放他走。”
“该死的狗屁的自由!既然想当一只自由的黑山羊,当初就不应该来招惹别的怪物啊!”
“儿子,看到了没?以后别找你妈妈这样的伴侣,会心梗死的。”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祂突然伸出手,狠狠掐了把庭深的脸颊肉。
说是掐,但动作并不算重,至少熟睡中的青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翻了个身,没有一点儿要醒过来的意思。
把祂气得够呛。
祂觉得自己怪窝囊的,并且是越想越窝囊,干脆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
祂甚至怪起了这具分身。
“没用的男人。”祂站在穿衣镜前,面无表情地自己骂自己,场面诡异到了谁看了都觉得他有神经病的程度,“胆小如鼠!强制爱都不敢,呵!”
“爸爸,你别骂了,我害怕……”身处高维度的小白羊并不明白爸爸在做什么,只觉得这一幕好诡异。
显然,祂也觉得,不该让儿子看到自己发癫。
于是打了个响指,切断时空通道,不给他看妈妈了。
祂又回到窗边,盯着庭深猛看。
但到底没让他看出什么花来。
这具分身的强度无法承载祂神降太久,祂考虑把塔维尔放出来溜溜——不,不行,那家伙可能会被认出来。
暂时无解。
在神降的后遗症被分身发现之前,祂抽离了意识。
库珀眨了眨眼睛。
他刚刚好像晃了晃神。
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又升起了强制爱的念头,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大声怂恿过似的。
恰好这时,庭深翻了个身。
青年的睡相间歇性糟糕,简单来说就是乖不了太久,他就会尥蹶子把自己弄醒。
比如现在,一条光裸着的大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实在很白,以至于库珀忘了第一时间给他塞回去,只顾着看了。
然后没一会儿,庭深就被自己给冻醒了——毕竟是冬天。
一醒来,庭深就看见坐在床边朝自己大腿猛看的男人。
多少有点冒昧了。
“唔。”庭深揉了揉眼睛,“你干嘛呀你……大早上的,你正常一点吧。”
“早上好。”男人小声道。
醒了醒神,庭深终于发现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你在想什么,喂?”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庭深问他。
刚起床头和身体还不太协调,庭深想也没想的,就把腿伸到了男人面前,指挥他帮自己穿一下吊带袜。
而库珀,也下意识地单膝跪下,捧住青年的脚,把为了复健而穿着睡觉的小腿袜往下拉,打算帮庭深换上白天着装必须的吊带袜。
“在想……”库珀差一点脱口而出,说我在想强制爱的事。
但最后一丝理智制止了他。
他抬眼看去,本是想观察庭深的表情的,可这个视角,他惊奇地发现,庭深,似乎是某种意义上的裸睡——自从被圣水洗涤,长出某个非人的器官后,庭深为了舒适透气,自己一个人时常常会裸睡。
于是,叫男人看见了一点恐怕独属于怪物的美景。
而当事人却一无所觉,踩在男人掌心的脚抬了抬,示意他动作快点,别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理智的弦就此崩断。
库珀悲哀地发现,如此悲伤的时刻,他又黄了。
可恶,自己怎么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男人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想……”
“叮咚——”
是系统弹框——
【系统提示:请与npc库珀·卡帕多西亚对话:
1.好,都可以。
2.你先说,我会考虑的。
3.不,我拒绝。
请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库珀: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搞强制爱,可实际上,连舔老婆p一下,我都要靠下跪才能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