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洗一个澡。”丰绅和卓说。
小孔雀是冒雨飞来的, 湿淋淋地蹲在窗台上,抬起一只爪子挠玻璃,看起来好不可怜——见丰绅和卓看见自己了, 他还像受不住冷似的打了个激灵, 只是被雨水打湿的羽毛太沉重了,根本抖落不开。
配上外面的瓢泼大雨, 看起来更可怜了。
这山里面或许还有别的孔雀,运气好的话,兴许有第二只珍贵的野生绿孔雀,可如此通人性的、壳子里装着人类的芯子的小孔雀, 不会再有第二只了。
早上才扇了自己一耳光, 提起裤子就跑的小家伙这会儿可怜巴巴地飞回来,还如丰绅和卓期待那般完全变成了鸟,叫丰绅和卓怎么不心软?
便打消了出门的念头——总得先安顿好这只可怜巴巴回来找主人讨饶的小家伙吧?
于是指了指门口,然后转动轮椅朝门口去。
庭深蹲着的那扇窗户是内推下倒的,不是普通的平开窗,他从那儿进不来。
庭深也知道这点,于是跳下窗台,迈着鸟步, 深一脚浅一脚地绕着屋檐走, 走到门口。
已经在小帅和小美面前夸下了海口, 说自己和丰绅和卓有一腿,能用美貌拿捏他的庭深, 在两人充满期冀的目光中出了门——虽然走的是阳台。
可庭深自己是知道是什么个情况的。
丰绅和卓就没把他当人看, 完全把自己给当成鸟对待了。
而自己早上还扇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庭深本来就是要走苦情加诱惑路线的, 自然不在意淋雨, 他趟水跑过来, 他也就是运气好,才没有被利器割破脚。
到了丰绅和卓的私宅附近,他全穿戴皮肤。
一阵炫光特效后,庭深真的变成了一只绿孔雀。
完全是动物的模样,也就比动物园里的那些体型更大一点、羽毛更丰盈更漂亮一点。
不过瞬间就被雨给打湿透了。
庭深试了试,发现变成鸟后,是说不来人话的——这次的限量版皮肤有两个模式,半穿戴其实更耗费能量,毕竟可以变漂亮。全穿戴则是变成真的鸟。
真的鸟,哪里会说人话呢?
绿孔雀在麓山研究所的怪物排名非常靠后,几乎是垫底的,给他做改造的研究员本来也没想过把他往战斗方向培养,按照他的设想,绿孔雀“出栏”之后大概率会被献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当玩物。
选择给妈妈空投这个皮肤,怪物们自然是有他们的考虑。
只是他们没考虑到,用鸟的方式走路对庭深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短短几米,他栽在地上三次。
还好这边地势要稍微高一点,水还没有淹到这里。
丰绅和卓来到门口,打开门,看见的就是一只身上完全淋湿透,胸口、脸颊和尾羽沾了不少污水,爪子全是泥的小鸟……不,大鸟,站在门口,那模样可怜之中好像还透着那么点儿矜持。
丰绅和卓也不知道他在矜持个什么。
是早上打了自己不太好意思?
庭深与男人鸟眼瞪人眼。
是,他早上是打了人,可退一万步说,难道丰绅和卓就没有错吗?
他不是很想看自己变成鸟吗?
庭深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全穿戴皮肤的,他这是第一次当鸟,为了和丰绅和卓见面,淋成了落汤鸡,还摔了好几跤呢——他选择性忽略了他并不是单纯来和他见面,而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总之,庭深有那么点儿委屈,所以就矜持上了。
见男人还没来抱自己,他脖子一仰,开始叫唤:
“嗷哦~”
“猫哟~”
“嘎啊~”
遭了!
试了几次都不对,庭深立马收声闭上嘴。
他有点儿难以置信。
半穿戴皮肤的时候,他是叫过的他记得。
记忆里,明明是清亮的、悦耳的、超级好听的。
怎么全穿戴皮肤叫得这么难听呢?
小孔雀有些尴尬,鸟脑袋开始左摇右晃,假装自己很忙。
——他不知道,半穿戴皮肤其实是研究员给绿孔雀调试的版本,本身是为了情/色的目的做的,所以才会变漂亮,声音引人入胜。
反而全穿戴,是他作为低等级怪物的动物性的表现,无限贴近真正的绿孔雀。
而孔雀的真实叫声,真的就有这么难听。
尽管庭深叫第三声的时候是夹着嗓子的,也没能成功嘤嘤嘤,反而破了音,变成了和鸭子似的“嘎”。
可给他尴尬坏了。
实际上,这也是丰绅和卓近些年来,第一次听到孔雀叫——之前听过小孔雀人形时叫,他下意识搞忘了,其实真正的孔雀的叫声并不好听。
这会儿看见小鸟尴尬的样子,明白庭深心里在想些什么,更加逗乐了丰绅和卓。
早上那一巴掌带来的不悦,顷刻间烟消云散。
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小鸟,因为自己叫声不够好听,尬尴得鸟头左顾右盼,还左爪踩右爪——他也不怕摔了!
丰绅和卓被可爱得不行。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深知小孔雀的脾气有多大,尴尬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事,要等他反应过来越想越委屈,定会炸着翅膀跑走的。
丰绅和卓便说:“跳我身上来吧,我坐在轮椅上,没办法抱你。”
他坐在轮椅上,弯腰抱我会一头栽下来。
小孔雀很是通情达理,闻言,便往丰绅和卓的腿上一跳。
绿孔雀本身是大型观赏鸟类,比蓝孔雀体型大一些,庭深又是绿孔雀里面体型大的,羽毛还被打湿了。
这么一跳,还真是特别敦实的分量,丰绅和卓暗道他大腿上一定能出两个鸟爪印子。
只是这埋怨体重的话,他自然不会说——作为合格的鸟主人,他巴不得他的小鸟被他养得壮壮的呢。
跳到丰绅和卓怀里后,庭深屁股一沉,无师自通母鸡蹲。
丰绅和卓一只手虚环着他,另一只手关上了门。
把暴风雨挡在了外面,室内,又是温馨的人鸟时光。
雨水缓慢滴下,打湿了丰绅和卓的裤子,他看了眼那拖得长长的尾羽,那上面不光有泥水,还有落叶和好多脏污。
把屋子弄脏倒是没什么,可鸟要是生病了,那才是大问题。
于是严肃道:“你需要洗一个澡。”
庭深脑袋往他小腹蹭了蹭。
他也想洗澡。
大自然中的鸟类是会到干净的水源地洗澡的,这能有效清洁它们的羽毛,防止过度分泌的油脂影响羽毛的蓬松度,也能减少病虫害。
何况孔雀爱美,庭深淋雨淋得浑身难受,他需要洗澡。
他乖乖被男人抱着,带进电梯,带上二楼。
浴室在卧室里面,庭深难免又看到了那个叫他很不高兴的鸟笼。
没忍住,又仰头叫了一声。
他尴尬劲过了,倒也不纠结自己叫声不好听的事情了。
孔雀叫声分贝很高,他还故意伸长了脖子在丰绅和卓的耳边叫。
超大声!
丰绅和卓早上才被他打耳鸣过的左耳,差点又被他叫聋。
忙躲闪了一下,低头和怀里得意洋洋的小鸟对视。
丰绅和卓打从今天早上就意识到了,他的小鸟宝宝绝非善类,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乖,但坏起来也是很坏的!
丰绅和卓从他鸟脸上看出了威胁的意思,见他大有再偷袭自己另一边耳朵的坏心眼,赶忙承诺道:“好了,知道你不喜欢,等之后会叫管家处理掉的。”
庭深这才满意了。
丰绅和卓也得以顺利带着黑化小鸟进入浴室。
浴室里有一个按摩浴缸,是圆形的。
怀里的小鸟不是普通的鸟,丰绅和卓自然不用担心他会应激。
庭深被端到了浴缸里,他知道这是要洗澡了,也不母鸡蹲了,赶紧站好。
刚好他的大尾巴能被完全容纳下。
丰绅和卓以前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倒是也会给鹦鹉们洗洗澡——不是大鹦鹉,大鹦鹉是舶来品,它在非洲老家,都是在大雨中自己洗的。而是给巴掌大小的本土鹦鹉洗澡。
小鹦鹉们洗澡是很好伺候的,用漂亮的小盆子接点水,撕一点花瓣让洗澡水看起来漂亮,微风还会带着花瓣漂浮,使洗澡水看起来像活水。
小鹦鹉们就会自己蹦哒到盆子里,扑扇着翅膀洗澡,一边打湿羽毛一边抖抖,模样非常憨态可掬。
丰绅和卓要做的只是坐在凳子上,叫侍女们准备好小盆子和洗澡水,再让管家把鹦鹉们放出来。
这样,他就完成了给——或者说是看——鹦鹉洗澡。
唯一可能需要他做的,就是在鹦鹉们争着要洗打起来时,他用手分开它们,并出言教训它们几句。
挑事儿的鹦鹉就会在训斥下灰溜溜地低下头,站回外面排队,机灵点儿的还会贼兮兮地凑过来,用脑袋瓜顶他的手心,是知道错了讨饶的意思。
冬天的时候,用热水洗,鹦鹉们还会泡澡——它们非常会享受,会在洗完后仰躺在水里泡泡。
那是动荡时期,对于丰绅和卓来说,非常美好的记忆,养鸟的时光能让他心神宁静下来。
丰绅和卓是非常享受给(看)小鸟洗澡的。
只是,这大型观赏鸟类可就是另一个洗法了。
丰绅和卓也看出来庭深鸟形时不会说人话了,自然没办法问他要怎么洗。
何况作为主人,他并不想在小鸟面前露了怯。
按照体型,他回忆了一下,以前住在山城公馆的时候,隔壁养狗的贵妇是怎么叫下人给她的巨型贵宾洗澡的。
好在丰绅和卓记性一向很好,很快,他便胸有成竹了。
丰绅和卓先是从一旁的架子上把所有洗浴用品拿了下来,然后才回到浴缸边。
按摩浴缸因为底部设有加热装饰,所以地基是抬高过的。
丰绅和卓坐在轮椅上,小孔雀站着,这个高度是刚刚好,他不会吃力。
丰绅和卓先是取下浴缸边上的抽拉淋浴喷头,用比人洗澡更高一些的水温,将小孔雀的全身冲洗了一遍。
那些沙砾、杂草,顺着污水一起流向下水口。
庭深被冲淋舒服了,还会自己转向,让喷头面面俱到。
两分钟后,便不再流脏水,大的脏东西已经被冲干净了。
丰绅和卓关水。
他不喜欢日化产品,所以他的洗浴用品都是侍女们手作的。
矮个女仆有阵子迷上了国外的芳疗,认为比中式香薰更适合与现代化产品结合,在经得同意后用花园里的金茉莉给丰绅和卓做了一套洗浴用品。
现在用到了小孔雀身上。
丰绅和卓按了三泵洗发水,在浴球上揉出泡沫,然后把泡沫团放在小孔雀的背上和尾羽上。
为了揉出足够的泡沫,他一共按了得有十多泵。
浴球上最后一点儿,被他用灵活的手指一勾——一朵只有鸡蛋大小的泡沫团被放在了小孔雀的头顶上。
庭深有一点不适应,那轻盈的泡沫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要抖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