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回忆过来, 庭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只可惜系统已经无应答很长一段时间了，犹格他们也是失忆的状态。

庭深盯着小白羊馋苹果馋得快流口水的小脸看了两秒, 摇摇头, 儿子傻乎乎的指望不上。

无人可以为他解答疑惑。

梦里，庭深见到了自己还用着莎布这个名字的时候, 作为外神的真身，也见到了犹格和塔维尔的。

他们被叫做外神。

梦里，旧约天使是人头、眼球、翅膀和纽带混乱组合的车轮样子，新约天使则是他认知里的俊美的长翅膀鸟人。

恶魔大多美丽。

希腊神话里的众神和宁芙也很英俊漂亮。

庭深还亲手杀死了埃及神话里的太阳神, 只是他不知道他杀死的那个, 究竟是荷鲁斯还是阿蒙——反正不是早就退出历史舞台的拉。

他们，是地球上的神。

地球上有神，人类信仰的神真实存在过。

甚至吸血鬼、狼人也在美国和欧洲真实存在过。

这些不属于人类阵营的非人生物，加上神——他们都不是真神的话，系统要求自己见到的真神，又是谁呢？

以至于吃中午饭的时候，庭深忍不住一直盯着克利俄斯他们三个看。

他好奇，在这个小世界里, 巨人应该归属到哪一个神话体系？

前面四个小世界, 库珀和他那个倒霉亲爹, 毫无疑问是希伯来神话；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一整个世界背景都在埃及；大王花和僵尸、真龙，是洪荒神话的延续, 是末法时代的志怪传说。

这些都是可考究的历史。

这个小世界却是废土, 是庭深虚构的记忆中的“未来”。

他虚假的记忆是二十一世纪的成都人, 这里现在是二十三世纪的废土下的家园。

十二个巨人, 具体是哪一个神话的体现呢？

庭深原本倾向的是希腊神话, 因为十二个巨人的名字对应十二泰坦巨人，其中甚至有神王宙斯的父亲克洛诺斯。

可克利俄斯同时又是耶梦加得——北欧神话中的灭世巨龙，尘世巨蟒耶梦加得。

一整个像是神话大乱炖似的乱了套了。

庭深瞅了眼他们三人的脸，越看越觉得更像北欧人，而不是希腊人。

“在看什么？”伊阿珀托斯问，顺手给庭深叉了根香肠。

“看你长得帅。”庭深敷衍道。

之前做腊肉香肠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还做了点广式的，不然这会儿他感冒刚好，可吃不了麻辣味道的肠。

闻言，伊阿珀托斯爽朗一笑，挺起胸膛喜不自胜。

还得意地看了眼两个兄弟，不过令他遗憾的是，克利俄斯和科俄斯，并没有表示出对他的嫉妒——他俩看出来了庭深不是真心夸，是在敷衍。

伊阿珀托斯脑回路比两个兄弟稍微要简单一点。庭深腹诽道。

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亚弗戈蒙的真身呢。

犹格是无名之雾中聚集着亿万光辉的闪光球体，塔维尔是王座上的巨大剪影，庭深还没有梦见过亚弗戈蒙。

搞不好亚弗戈蒙是一坨黄色的马赛克。庭深想，这家伙大多数时候满脑子都是黄色的。

开饭前，伊阿珀托斯过来叫庭深，趁人不注意又埋了埋庭深的花盘，蹭了一鼻子花粉。

说要检查里面的瓜子的生长情况。

庭深好无语。

于是现在饭桌上，只有伊阿珀托斯脸上顶着一个很浅淡的掌印。

他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碧翠丝回她自己家里吃饭了，基础的搭建工作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只需要打磨清洁。

等大炕彻底干透凝固，点火，晚上就可以睡到热乎乎的大床了。

不过午觉，庭深就必须去山洞里面睡才行了——今天大半天的时间屋内都无法正常使用。

吃完饭后，看着科俄斯点了一小把有特殊香味的干草，才被带着去山上的。

“点那个草干嘛？”庭深问。

“让室内温度高一点，凝固快一点，顺便也去去味。”科俄斯总觉得大炕有一股泥土与河沙的腥味。

因为早上干了活，所以他们中饭开始得比较早，这会儿落难者们才刚刚开始做饭，石头房子里陆陆续续有炊烟飘出。

恰好中午这阵雪停了，也没有起风，雪地里景色特别好，部落里哪哪儿都是烟火气息。

每路过一座石头房子，庭深都要告诉他们，这家人吃的是什么。

是香肠还是腊肉，还是宣威火腿炒毒蘑菇——后面这个想都不用想，是那个癫精灵和艾琳的家。

她俩就爱吃点麻麻的。

庭深想了想，说道：“我身上还有一点乏力，等过两天给你们做坛坛肉吃。”

“好。”科俄斯应下，克利俄斯也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卷发。

伊阿珀托斯是个野人，和小白羊一起在前面的雪地里撒欢儿。

庭深还没在小世界里做过饭，当然他在麓山研究所上班的三年也没做过饭，因为研究所里有食堂。

不过，他感觉他是会做饭的。

成都人——虽然搞不好，他是个假成都人，但成都男人一般都会做饭的。

庭深有点想吃川菜了。

山洞里还维持着一周前克利俄斯和庭深过来蜕皮时候的模样。

甫一进入山洞，温度就逐渐上升。

来到中空的内部，庭深注意到头顶又积满了岩浆，并且还在不停翻涌着。

庭深看了几眼，移开视线。

这两天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不是没问过科俄斯外面怎么样了，但科俄斯总是不动声色把话题岔开。

庭深也就不问了，反正最终会知道的。

事实上，打从这一次系统几乎彻底跑路，他的任务没有了纯爱相关，而他完全没主动推动做任务开始，庭深就没那么在乎这一次的任务进度了。

反正，有男女主角兜底，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庭深被送回了当初那个巢穴，他们过来的时候没忘记带上墨涅摩叙涅送的纱布。

不过，只有小白羊陪着庭深午睡。

“你们不睡吗？”庭深趴在洞口，问刚把他抱上来，又跳下去的伊阿珀托斯。

“睡啊。”伊阿珀托斯伸了个懒腰，“不过宝贝，今天让儿子陪你睡，我觉得我骨头都要生锈了，我想变成巨人在这里休息一下。”

克利俄斯和科俄斯也点点头。

庭深说道：“好吧，午安。”

说完，他看着三个男人变成三个巨人，在对面的岩壁靠墙躺下，这才进去。

也铺上纱布，抱着胖儿子睡觉。

庭深听他们说过，他们最早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山洞中醒来。

这里是巨人们的诞生之地。

是地球的心脏上，自然所生出的自我意识。

在与人类接触之前，他们一直住在这里，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被人类唤醒后，会花上一些时间打理他们的家园。

家园，是一点点变成现在这样的。

恐龙是在侏罗纪与白垩纪时，一只只给抱进来的。

回到这里，犹如回到地球的羊水之中，所以他们也需要一个放松的睡眠。

想到这里，庭深挤了挤怀里羊肉软软的儿子，问：“宝贝，做梦也是会累的，妈妈今天可不可以不做梦呀？”

小白羊为难地说道：“可是妈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它都不知道它是怎么让妈妈做梦的，就更不知道怎么不做梦了。

但还是想睡在妈妈怀里。想到这里，它还屁股蹲在庭深的腰侧，用力更沉。

庭深：“……”

算了，不管了。

瞌睡来了，先睡觉吧。

·

当费尔曼念出Shub 629/01/03的时候，克莱因知道，他的言灵已经完全生效，并且蓝星上再也没有谁还记得之前的纪年名称。

他把人类历史的纪年方式，悄悄改成黑山羊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笑。

真好，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言灵，效果还是那么的好。

今天之前，克莱因想了几个世纪，要怎么使用这最后一次言灵。

他甚至打算在进入副本之后，比犹格更先找到黑山羊，然后要求他爱自己。

可惜的是，上一次想要进入麓山研究所失败。

克莱因今天这么做，有一些冲动在，当他真的这么说出口之后，他发现他真的一点也不后悔。

问答环节，他眼帘低垂，轻轻笑出了声。

女记者还以为是自己的提问水平太低了，引得克莱因发笑了。

一时有些窘迫：“克莱因先生，要是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我们就跳过，换下一个。”

“没关系，很有深度的问题。”他轻轻说了声抱歉，“我刚刚笑只是因为看到我的搭档去买单了。”

他努了努嘴。

镜头外，费尔曼正在不远处签名。

他在半小时前就离开了拍摄位置，因为有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而刚好克莱因也讲完了他那些瞎编一气的，所谓真神的故事，助理一打手势，费尔曼就出去了。

所有媒体人立刻发出善意的笑声——他们以为克莱因还在继续刚刚的情景喜剧呢。

事实上，克莱因是在暗示费尔曼：别担心啦你看我老老实实的，有事你就去处理，不用管我。

很久很久以前，一起出任务的时候，费尔曼有急事会先去买单，然后克莱因会继续独自深入。

虽然说是独自深入，但他总会悄悄地召唤黑山羊。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一些老照片上，他独自处理诡异事件的时候，身边没有费尔曼，却有一个胶片无法留下具体容貌的清瘦身影。

是那个时期的莎布·尼古拉斯。

祂漫长生命里至少有二十年只属于我的黑山羊。克莱因想。

克莱因说道：“我们说回刚刚……我见到了人类的创世神，我想他可以被称为真神，而我通过重重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