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一把打开门。
原田的视线根本没在这些性感可爱的兔女郎身上停留, 他那仿佛带着黏液的眼睛不住地打量庭深,须臾,满意地笑了。
这套兔男郎的制服, 简直是为庭深量身定做的。
“不错。”他说, “你们带他去化妆间吧。”
现在已经是六点了,原田要去负一楼大厅安排酒水, 不光兔女郎们归他管,吧台也是他负责的。
“走吧,去化妆间。”玲子招招手,其他女孩便拥着庭深来到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
化妆间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明星化妆间, 有各种夸张的配饰, 演出服上的亮片,在头顶的disco球下闪烁。
目之所及都是挑逗人神经的玫红色,羽毛、蕾丝、假花、面具,都是兔女郎们演出时的趁手工具。
热情又色情,符合所有普通男人对舞台上魅力四射的女人的后台想象。
庭深被按到一张旋转座椅上,正对着镜子。
六个女孩在他旁边,已经自顾自化起妆来了。
庭深不会化妆,女孩们都在忙, 他只好和她们闲聊。
“化妆包含在兔女郎的工作时间里吗?”庭深问。
坐在他旁边的是头发染成温柔的栗色的香织, 香织的性格比玲子腼腆一点, 说话也更温柔小声。
香织:“是啊。其实你运气真不错,兔女郎是底层最舒服的岗位, 一般八点我们才出去。”
“八点之前干什么呢?”
“化妆。你现在不正在化妆间里吗?”
女孩一边对着镜子拍粉底液, 一边咯咯咯地笑。
其他女孩也加入了话题, 庭深初来乍到就敢和河童吵架, 勇气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新人, 她们对庭深很有好感。
况且兔男郎和兔女郎服务的客人类型本来就不一样——喜欢男人的客人从来不会光顾她们,倒是一些男女都可以的客人,庭深的到来反而会促进他们消费。
既然男女都可以,那么买完兔男郎的酒,她们就可以凑上去撒娇要求客人“一视同仁”。
赌棍哪一个不好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兔女郎噘着唇飞吻推销酒水,怎么会不豪气买单?
要是拒绝的话,周围看客的嘘声,会让他丢尽脸面的。
所以基本上被兔女郎盯上,就很难不消费——当然,兔女郎并不是谁都推销,她们更倾向把有限的时间花在肥羊上。
不存在竞争关系,她们很乐意和目前唯一的兔男郎交好。
从女孩们七嘴八舌的经验传授中,庭深大致明白了他的工作范畴和具体上班时间。
制服必须在六点之前换好,因为正式营业开始,如果三楼以上要开包间,一般都会叫兔女郎进去送一下包间配套的酒水,兔女郎们个个长相娇俏美艳,涂个口红就能闪亮登场,所以六点之前换好制服,是底线。
包间不会每天都开这么早,毕竟消费不低,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做到。
凌晨两点之后只开放小包,兔女郎们的工作压力会骤然变大,因此像今天这样六点没有富豪开包间的情况,默认兔女郎们可以再摸两个小时的鱼——同时也是她们吃饭的时间。
正说着,就有一个服务生过来送餐,套餐有七份,显然原田叫餐的时候告诉后厨他新得了一个能赚钱的大宝贝。
服务生每天都这个点来给兔女郎们送餐,显然关系不错,靠着嘴甜还从她们的盒饭里吃了几筷子。
庭深也学着她们那样,用叉子叉了块哈密瓜要喂他,结果服务生后退了两步,急匆匆跑了。
庭深:?
“哈哈哈哈!”玲子发出惊天爆笑,眼线化不下去了,干脆趴桌子上锤桌,“你们看到了吧?那小子脸红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哈!”
“水野啊,那小子说自己现在身经百炼,上次我调戏他,他无动于衷,怎么换兔男郎就害羞了?”
“哎呀,那咱们可真是多了个竞争对手呢……”
“那家伙,已经被庭深迷住了,水果都不吃了呢。”
头顶的disco球闪烁,庭深还真没看出那个叫水野的服务生是在害羞,他还以为水野是嫌弃他呢。
毕竟他没有人类性缘——庭深很担心今晚他的业绩。
“我的好女孩们,快别打趣我了。”庭深早就饿了,迅速开始干饭。
女孩们也是,笑笑闹闹的,手上不停,得空了就用勺子挖一勺浸满了照烧汁的饭。
只有正常来说八点才出去卖酒的兔女郎们,能在这个点吃上饭,其他包括水野在内的普通岗位的服务生,都要凌晨两点之后才有时间吃饭。
水野和兔女郎们关系好,是熟人,才能在每天过来送餐的时候蹭上几口。
等庭深吃完饭,兔女郎们也吃完了,同时还化完了妆,她们每天都是这个流程所以动作特别麻利。
香织是短发,她前几天才烫成了小卷,是目前唯一不用再做造型的。
其他女孩互相做头发的时候,她拿起粉扑,对庭深说:“我帮你化个妆吧。”
庭深点点头,没有人类性缘这一点让他很担心他的业绩,指望化妆能起到点作用,因此并不抗拒。
他轻轻闭上眼睛。
只是等了十几秒,也没等到粉底液拍上来。
庭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一脸纠结的香织。
“怎么了?”他问。
香织叹了口气,把粉扑放下:“我原本以为是光线原因你的皮肤才那么好,凑近了看发现真的是无暇肌,用不着涂粉底液。我想想啊……这样,我觉得你的卖点最好是脸和身材反差,我帮你点几颗痣吧。”
说着,拿起了眼线液笔。
庭深不会化妆,自然全听她的。
香织审美很好,并没有烂俗地给庭深点泪痣——赌场和风月场所不一样,赌博就没有不迷信的。
泪痣要是在风月场合自然惹人怜爱,但在赌场寓意不好,就像沙耶加,她天生有一颗泪痣,她会特意用粉底液遮住。
“你闭上眼睛。”香织说。
庭深感觉自己右脸颊、下巴靠左,和左眼皮上,分别有轻微的触感。
点完痣后,香织又从抽屉里拆了只全新的润唇膏,给庭深涂了一点。
“好了。”她说。
庭深睁开眼睛,接过香织递过来的手持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正常来说,化妆最好在白光下,这样能够避免手重。
但赌场的灯光本来就暧昧,因此化妆间也不是模特那样专业的化妆间,反而是炫彩的。
红的、紫的的光线下,庭深看到自己原本寡淡清冷的脸,竟因为鼻梁上皮带扣砸出来的红肿的印,显得有那么几分被凌虐后的美感。
嘴唇水润闪闪发亮,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口请求帮助,叫人带自己逃离这个吃人的销金窟。
最绝的就是点的痣。
一颗在脸颊,显得本来没多少肉的脸颊丰盈了不少,更可爱了;一颗在下巴,离嘴唇很近,把下唇衬托得更有肉感。
最绝的是眼皮上的那颗。
睁开眼睛会被折叠进眼窝的褶皱里,但无需闭眼,只要轻轻垂下眼帘,眼睛朝下看、无辜又羸弱地往左右徘徊,都能看到那颗酒红色的痣。
叫人很想亲上去,安慰他,好使他不要露出这么可怜的、彷徨无助的表情。
可是不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看不到那么漂亮诱人的红痣了。
得想个法子,叫他温和地展示出这漂亮的地方——庭深第一次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贴近莎布的神情。
这样引人入胜的气质,倒不像他,反而更像梦里的莎布。
他放下镜子,真心实意地夸道:“谢谢你香织,你太厉害了。”
“是因为你长得好。”刚做完头发的沙耶加走了过来,甩了甩火红的大波浪,顺手捏了下庭深的脸。
化完妆,吃完饭,差不多是七点半了,一个半小时庭深已经把工作内容了解差不多了。
原田也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大叠A4纸,是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
一式七份,他把资料分好,分给众人。
原田:“你们都看看,记一下,是今晚的肥羊名单。前面十个最肥,有你们的熟客,也有新来的。后面是钱包虽然鼓但出手比较谨慎的,能不能让他们乖乖掏钱,就看你们的实力了。”
手上的A4纸还有淡淡的热意,大概刚从打印机里出来。
女孩们看了几眼,前几个富豪她们基本都认识,心里对今晚的业绩大概有了概念,凑在一起聊哪个出手最大方,哪个咸猪手爱揩油。
庭深看得比较仔细,他尽量把这些面孔都记下来。
资料并不算详尽,一张纸最主要的面积都是打印的照片,下面寥寥几行字,写着诸如“比起泥煤,幸村先生更偏爱烟熏香的威士忌”这样的话。
全是和销售有关的。
关于这些肥羊的性格、其它偏好,出手大方程度和讲话禁忌,这些则是要靠经验摸索。
兔女郎们内部关系不错,没什么虚假姐妹情,也不指望“救风尘”这样的戏码,说话并不藏着掖着,庭深问了点浅显的,她们都说了。
但更多的,庭深也没有打听的价值——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赌场里单瓶卖的酒都是天价,要想业绩好还得亲身上阵做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