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童子静默了良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有失忆,再说做都做完了,他不至于卑鄙地否认。
他正在事后拷问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这么做的。
大概……是怜悯?
他还记得,青年酒精过敏又深陷欲网的时候,模样真的很可怜。
这么想着,他无声叹了口气,却尝到口腔里浓郁的腥甜的味道。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漱下口,不然今晚恐怕他会一直回味,回味味道,回味过程。
但他又记得,那是非常卖力的服务,才换来的甘甜,很是不舍。
沉思片刻,酒吞童子帮他把制服扣好,觉得还不够安全,干脆脱下羽织,把青年牢牢包裹起来。
他没有选择用公主抱,而是和外道丸那次一样,用了抱小孩的抱法,这是非常珍爱的姿势。
然后打开门,大踏步穿过特意等待的人群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专程交代了一下百目鬼:“客人们如果不愿意退款的话,赌场赠送与酒价同等的筹码,告诉荷官,务必陪客人们玩开心。”
说完,大踏步离去。
静默的人群在看到电梯已经升上去后,才猛地嘈杂起来:
“只看到个头发丝……有必要把人藏那么严实吗?”
“时间很短,应该不够做,所以到底为什么把人藏起来?”
“万一只是很快呢?”
这人说完后,在他周围立刻爆发出揶揄的笑声。
不过也没笑多开心,大概是想到自己别说长短了,看都看不到兔男郎的人。
酒吞童子把兔男郎像小孩一样牢牢地保护在怀里。
用的是抱小孩的姿势,强壮的手臂单手托着他的臀,大手固定庭深的膝盖窝,另一只手明明可以分担下/体重的,却要扣着人家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完全藏在自己的颈窝里不给人看。
羽织的领子还把脖子也遮住了,他就这么装也不装地把醉酒的兔男郎带走,没给旁的人看到哪怕一寸的皮肤。
“可恶!他不会是喜欢上兔男郎了吧?那我们以后还有机会点兔男郎服务吗?”
“不知道……但是一想到如果以后没机会了,我就更庆幸今天花了这个钱……他前面说,我今天的领夹很有品味。”
“随口说的你也认真?”
友人语气嘲讽,手却不老实,伸手要就去摘说话的男人的领夹,看样子是打算据为己有。
比起人类客人们的各种遗憾,妖怪客人们要感慨很多。
首先,他们哪里见过酒吞童子大人这样?
这位妖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冷淡,多次婉拒……不,他是直接拒绝玉藻前大人。
可是却栽到这么个人类手上。
看看,都宝贝成什么样子了。
妖怪们必须承认,兔男郎真的非常迷人,他像魅魔一样一举一动充满魅力。
可他毕竟只是人类。
见他得到酒吞童子如此珍爱,一些大妖比起未能与他深入接触的遗憾,开始期待,兔男郎在与他们应酬的时候的承诺能否做到。
耳边风能吹到吗?
“咱们也去玩几把吧。”茨木童子提议道,“赌场的筹码送来了,玩几把,输了无所谓,赢了再给兔男郎冲业绩。”
座敷童子点头,和他一起朝赌桌走。
有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奇妙却遗憾的酒水畅饮,让这些根本没有尽兴的客人,反而把此刻没了主角的二楼大厅当成了应酬的场合。
就像外面的顶级公主所搭建的桥梁一样——通过兔男郎,让这些平常少有来往的豪客聚在一起互换资源。
如此说来,倒也不算太亏。
百目鬼笑眯眯地看着已经自然切换到社交状态的客人们,吩咐手下去找经理,准备好客房。
他要以兔男郎的名义,送客人们一晚酒店服务。
不仅仅是为了业绩,还有拉拢的意思在——他也看出来了,老板对这个人类不简单。
那样风情流转的美人,要是他也喜欢呢。长着赌场第一艳丽的脸的百目鬼笑眯眯地想。
只是纵然他有上百只眼睛,也无法毫无死角地注意到,角落里还猫着一个表情不那么对味的人——是受过外道丸的恩惠的名牌男。
他恐怕是在场唯一抱着社交目的参加酒水畅饮的人。
恰好听到了,众人对外道丸的奚落。
……
尽管安抚并不足够,但服务的人很是卖力,所以庭深暂且得到了舒缓。
酒吞童子把他带到了自己办公室里面的卧室,青年出了些薄汗,但浑身香香的,他没有要帮他洗澡的打算。
——主要是怕不小心把现在睡得很安稳的人弄醒,不好面对他。
他还没想好刚刚的事,要怎么解释。
糊弄过去?
酒吞童子认真思考。
青年醒来后不一定记得,如果他不记得了,那么自己就当做没发生好了……不行!
酒吞童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前面还打算搅黄他和半身,眼下不正是好机会吗?
他干脆盘腿坐在地毯上,视线与被他安置在床上,睡得快要打起小呼噜的青年齐平。
到底要不要装作没发生,这是一个难题。
要是认了,要怎么发展?
是应该对他好一点,还是要故意苛待他?
酒吞童子脑袋里一团乱,他从未有过感情方面的烦恼,一烦恼起来,只觉得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半身是怎么想明白的?
他凝视熟睡中的青年。
突然觉得好不公平。
因为酒吞童子知道,不管用心纯不纯,是庭深先踏出了那一步,他先靠近外道丸的。
勾引他,逼他阐明心意,所以半身应该没有纠结过程,直接爱上他了吧?
明明是同一个人,在庭深这里的待遇却完全不一样。
酒吞童子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说起勾引,身为赌场老板、妖王的他,难道不比勾引外道丸更有价值吗?
所以为什么不来勾引我。他很想直接问庭深。
要是他勾引的是自己,便没有现在那么多事了。
越想越烦躁,酒吞童子起身,去酒柜拿了瓶酒。
他饮酒很是豪迈,即使对瓶吹也不会叫人觉得他很下流,就算他长着一张红面獠牙的鬼脸。
因为一直以来身居高位,他动作间自然有一派从容的风流之意。
只是一口酒下肚,他却没有再饮,神色似乎还有点懊恼——口腔里的味道,被酒精覆盖了。
可惜了。
严格来说,青年的身体是畸形的,可畸形不应该用来定义他,因为那里太漂亮了,超过了酒吞童子曾对他和外道丸的昨晚的单薄的想象。
半身真的吃得比自己好很多。微妙的嫉妒感开始蔓延。
必须得给他俩搅黄了!
酒吞童子认准这一点,刚把酒瓶放到一旁,身体突然猛地一顿。
通常,通感不会太明显,毕竟时时刻刻分心,不是明智的做法。
只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明显。
酒吞童子很久没有过这么叫他不爽的体验了,很久很久——和昨晚完全不一样。
他感应到了他曾使用过的一颗头,这一瞬间,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脖颈。
半身在做什么,他准备做什么?
他为什么会和那颗很多年前就被斩首下来的头颅在一起?
身体之间的共鸣是生物电流的作用,无关肉/体刺激。
酒吞童子非常不爽,任何人被斩首,都会留下不太美妙的记忆。
当然,前提是斩首后还能继续存活。
不过,重点是半身为什么会和头颅相遇?
有自己的魂印在,他绝对不可能记起自己这边的事。
半身的生命周期循环了不下十次,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缓缓看向床上的青年。
是你吧。他一瞬间就猜到了,是因为庭深。
他的神话在人类世界广为流传,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半身有居士身份加持,自己还给他安排了一个鼎鼎有名的师父,他能靠这层关系接触到头颅很正常。
以前他没有这么干过,为什么现在突然这样,只能是因为这一次有了心上人,而心上人在【妖王酒吞童子】手上。
所以今晚他没出现。
那你呢?你知道吗?或许本来就是你怂恿他的?男人捏了捏庭深的鼻翼,停顿几秒,到他呼吸不畅张开嘴巴,用口呼吸,才放开。
在想什么?
担心还上钱我也不让你离开吗?还是你担心我硬要潜规则你?
那你好像猜对了。酒吞童子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外道丸找到了酒吞童子曾被斩首的头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头颅一直和童子切安纲放在一起。
他是想拿到那把刀。
然后呢?像神话里一样,灌醉自己然后再一次把自己斩首?
没用的,会立马长出一颗新的头。
酒吞童子万万没想到,他一直秘密保护自己的半身,保护他的心脏,有一天,自我意识过强的半身竟然想要杀了他这个主体。
要知道,他才是现在。
外道丸是他不忍心抹灭的过去。
为了现在在他床上,刚被他服务过的人。
哦,服务也是偷着来的。
是趁虚而入呢。
想通了什么,男人伸手拨了拨青年的额发。
他指甲太锋利了,动作间很是小心,生怕划破青年娇嫩的皮肤。
还顺带帮他抚平了因为刚刚的缺氧而皱起来的眉心。
他想明白了。
他不是恨庭深。
他只是喜欢得有些阴暗嫉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