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宇宙的时间线都在向前,蓝星纪年的近乎千年后,他带着虚假的记忆,在这具叫做“庭深”的身体里苏醒。
但他又很幸运。
在犯了那样几乎无可挽回的错误之后,他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还能找回哪怕是眼球这样的最小的身体零部件。
把真正的眼球装回现在的身体的瞬间,庭深像是一个在寒冷的雪夜里行走的旅人一样,在以为没有出路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圣伯纳犬所救。
大狗用皮毛温暖他,还把脖子上挂着的热酒浇到他的头上,温暖他。
庭深被暖得一哆嗦。
现在,大狗还在用舌头舔他的脸颊……庭深脸一黑。
他往后躲了躲,因为肩膀被人抓着,躲不开,只好头和脖子拼命后仰。
“别舔了!”他挣扎道,“你是狗吗?”
“是。”曾经的人鱼偶像毫不犹豫地承认道,“看着太碍眼了,必须帮你清理掉这些血渍。”
又道:“你都敢抠眼珠子,被狗舔一下脸又怎么了?”
说完,用触手强行禁锢人鱼的身体,双手捧着他皱成一团的脸,仔仔细细地用舌头,用唾液一点点清理掉他脸颊上的血渍。
最后,在他湿漉漉的,不过已经不是血,而是被和海水一样清洁的唾液覆盖的眼皮上亲了一口。
“大功告成。”他问,“所以疼吗?”
男人在刚刚做标记一样的过程中已经冷静了下来。
现在,只是一脸疼惜地看着庭深。
“还好。”顿了顿,庭深补充道,“其实还是有一点疼,但是找回器官的感觉太美妙了,所以完全能忍。”
疼当然是疼的。
手指插进眼眶里就能把正常人疼到失声尖叫。
但庭深那个点已经魔怔了,他的痛觉神经非常迟钝,哪怕亲手扯断视神经也只是轻轻叫了一声。
眼球装回来的满足感,极大抚慰了他身体上的疼痛,他直到现在感觉都还行。
——他也不是没受过伤。
以前,小时候,和两个弟弟打架,一万次里面有那么一两次吧,犹格和奈亚拉托提普加起来,能弄伤他一点点皮。
所以真的还好。
哪怕他说只有一点疼,心疼他的男人也会再一次爱抚地亲吻他。
并严肃指正:“这具身体确实麻醉过敏,但是下次要是再有类似的事……”说到这里,他非常不赞同地撇撇嘴,却还是商量着说道,“要是再有类似你又找到了你的胳膊腿啊之类的大件物品,起码让我把你亲晕过去,身体麻痹痛觉也会减轻很多。”
庭深点点头。
他没有告诉泡泡,恐怕他找不到剩余的其它身体部件了。
他是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克莱因吃进肚子里的。
头颅留到了最后,大概这是眼球还“幸存”的原因吧。
那颗被抠下来的原本身体的眼球被庭深匆忙中随手放在了手术台上,无人在意。
它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因为刚刚被剥离神经还很鲜活,偶尔要跳动几下。
现在终于引起了庭深的注意。
他想了想,快速抓过来,拿起它就要往嘴巴里塞。
“你干嘛?”男人音调都拔高了。
“我不吃的话,会被巴格……会被凝胶吸收掉的。”庭深说道,“我觉得还是吃进肚子里完整点。”
男人听得一头黑线。
他伸手把眼球夺了过来,塞进兜里。
“用不着。”
“哦。”
用不着就用不着呗。
手术室也看了,大概率没有其它秘密了,两人便商量着要出去。
出去的时候稍显困难,滚动泡泡的阻力变得有点大,像是那些凝胶故意不让他们离开似的。
男人说:“深深,墙上那些眼球在看你。”
“你别乱说啊,你怎么知道它们在看我?”庭深矢口否认道,“我和这些勉强还算可爱的小果冻不熟。”
勉强还算可爱的小果冻?外号都起上了,这叫做不熟?
“你要不要往我这边看看。”男人决定不再惯着他装傻充愣,“你看看我这边——那些被我挡住视线看不到你的眼球,都把眼皮闭上了。”
庭深:“……”
与此同时,在门外敲了很久门的小美见无人应答,便从鳄鱼皮包包里掏出备用钥匙。
轻轻拧开门锁。
小洋房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小美深吸了一口气,为空气里有妈妈的信息素而感到愉悦。
真是美好的、阳光明媚的一天啊!
她要和妈妈好好撒一顿娇!
妈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