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宝贝呜呜呜,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庭深深情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眼球还能找到，他原本以为全部被克莱因给……

嘿嘿嘿, 小白眼狼还能给他留下一只眼球, 也挺不错了。

庭深着迷地盯着不停眨动的眼球看了几秒，突然做了个让一旁的男人心脏都要撕裂的举动。

——他右手猛地抠进自己的右眼眶, 安静的手术室里，男人甚至能听见手指插入眼眶后，挤压到眼球的轻微水声。

汩汩的，黏稠的, 有丝丝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

庭深手指用力, 把右眼珠抠了出来，视神经牵连，他就用另一只手扯断它。

眼皮迅速凹陷下去，大量血液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顷刻间，他半张脸全是血。

男人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是疼的。

泡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也没能及时对他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

又见庭深捏着那颗硕大的，很难说清具体是黑珍珠还是眼球的鸡蛋大小的球体, 硬往空荡荡的右眼框里塞。

太大了, 脸都有些变形了也塞不进去。

庭深只好把它含到嘴里嗦溜了几下——其实庭深也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 整个过程中他完全凭借直觉做事，人类的理智可做不出如此叫人难以理解的事。

好在体/液是管用的, 量身打造的身体或许就有他曾经真身的基因片段, 甚至就是用其编辑成数据的——眼球真的在他的口中变小了。

变成了适合人类眼眶的尺寸。

庭深把沾着唾液的眼球吐到他满是鲜血的掌心, 捏着它, 把它装进右眼框里。

他闭上眼睛, 眼球快速转动，再睁开时，新换上的眼球已经完全贴合眼眶，要不是睫毛是打咎的，眼下有很多血渍，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进行了一场野蛮的、惊险的换眼球手术。

“嘿嘿嘿，我的眼……”

庭深话还没说完，就被终于反应过来的男人一把扯过去。

“你刚刚在干什么？”他低吼道，“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不怕痛吗？”

“你吓死我了！”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有种忍耐到极致又不得不继续忍的憋屈和扭曲，嘴唇要绷成直线了，眉毛紧蹙在一起。

他明明不需要呼吸，却生气到胸膛剧烈起伏。

喜悦没分享出去，还被吼了一顿，庭深无辜地眨眨眼睛，刚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担心，纵然想要狡辩，还是忍住了。

他没有那么不识好歹。

庭深被掰着肩膀拧过来和他四目相对，看到他愤怒的脸，其实第一反应是反抗的——他还以为男人要批评他不爱惜身体。

毕竟，在继承了原身记忆的黄色代码的眼中，这具身体是他的，自己是后来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原身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父母的影子，一个身体和心理健全的人，没有自虐倾向，必然会爱惜身体。

庭深以为他要责备自己把原装的眼球抠出来。

没想到，他的重点是，自己不应该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

他担心他痛。

庭深于是把狡辩的话咽了回去。

非常老实地提醒他：“没差的，因为这具身体麻药过敏，上麻醉，搞不好我也得灵魂离体。”

又小声道：“对不起，没有提前和你说，刚刚完全是本能在行动，我没过脑子的——现在这只眼球，也就是刚刚那颗黑珍珠，它才是我真正的原装的眼球。”

庭深真的没想到，他的真身还有剩余。

他自星空降临，在经过地球的大气层时，真身被降维到了只有篮球场大小——当然，要是他触手完全伸展开，还要再大上几倍。

主要部分就是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同时，他又能拟态出人类的形象，不过人类的躯壳里，里面的内馅依旧是黑山羊。

形态切换时，眼球的大小自然是随机应变。

那颗黑珍珠一样的东西，是他地球尺寸的真身的眼球。

一开始没认出来，是因为他当年再肆无忌惮再横行霸道欺负两个兄弟，也没把自己的眼球挖出来看过啊。

表面一层薄薄的珍珠质抵挡不了手术无影灯的强光，就像人紧闭眼睛，强光手电一照，视网膜依旧可以感受到光线一样。

被强光照得非常不适的他的眼球，在他的掌心，缓缓睁开眼帘。

四目……不，三目相对的一刹那，他本能地要装回自己的眼球。

于是才有了在男人眼中非常疯狂的举动。

当然，要是庭深当时克制住了本能，过会儿他清醒他理智在线，大概率他还是会这么做。

没有残疾过的人，是永远没有办法体会那种身体永远少了一块的感受的。

那不是痛苦可以形容的。

那是一种灵魂上的缺失感，很多后天残疾的人会因为身体的残缺而自卑，根本原因就是内心无法自洽。

庭深也会。

他曾经失去的是整个真身，是生命。

他曾经以为有万全的把握，直到那一刻来临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只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下一秒他的意识湮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