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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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惊醒
有那么一瞬间,桑落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这时候,温布雷克的左手,也握上了他另一侧的腰肢。
原本在后腰处摩挲着桑落腰窝的右手,指尖轻轻在皮肤上滑动,带起一阵轻微的战栗,而后,竟然有向下的趋势。
桑落猛然回神,他紧紧提着自己的裤腰带,结结巴巴道:“你……立正!向后转!好好说话不准动手动脚!”
桑落脑子里面一片浆糊,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情急之下,竟然吼出了深深刻在每个大学生脑海中的口令。
温布雷克仍保持着,极具压迫感的壁咚的姿势,纤长的睫毛几乎快眨到桑落的脸颊上了,深情的双眸定定瞧着桑落躲闪的模样,似乎是在分辨着什么。
桑落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遭了,他是不是没参加过军训,听不懂口令啊……
于是,桑落拽着自己裤腰带的手,更用力了。
“啧。”男人像是终于品味到了桑落的意思,撂下一句,“如果你期待我同你亲近,那就不要在我真的付诸行动后,又拒绝我。桑落,你很奇怪。”
桑落心想,妈的,人的脑补与性癖是自由的,我想想怎么了?犯法了吗?
更何况这是在梦里,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但他并没有把这些反驳的话讲给温布雷克听。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不想间接性承认,自己对他,或者说是对现实中的哈特先生,有什么不得了的,带颜色的幻想……
在桑落天人交战之际,温布雷克已经放开了钳制住桑落的手,并退后到了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就好像,刚刚企图把手伸进桑落裤子里面的,不是他一样。
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稳重自持,特别优雅得体。
对比之下,倒显得仍缩在角落里,身体微曲,双手护住自己裤头,神情警惕的桑落,像是个什么主动约人又临时变卦的,玩不起的牌坊小伙一样。
温布雷克甚至真的如桑落给他的口令一样,背过身去。
桑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明白了他的意思。
赶紧把自己拾掇一番,调整回之前的状态,随后无事发生一般,轻声招呼道:“走吧。”
两人的洞穴探险还得继续下去。
因为在这里,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剧情点要走。
桑落带着恢复了面瘫加哑巴状态的男人,沉默着往里走。
他们沿着地下河流经的方向,试图寻找源头。
随着两人的深入,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到最后,几乎没有什么太阳光了。
他们不得不一前一后,用手贴着岩壁,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但好在就快到了——因为环境更加安静的原因,使得原本不甚清晰的水流声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等到水流声足以淹没两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时。
桑落转头,对身后的男人说道:“找到了,地下河的源头。”
这是一处呈倒V形的垭口,两片岩壁的相接处,只有手指粗细,让人无法判断,在这缝隙后面,是否还别有洞天。
缝隙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开口,地下河就是从这里面涌出来的。
两人站着的地方是人工开凿的极限了,提醒着两人要小心,这里就是尽头,再往后,是专业勘探人员和工程队,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闻言,温布雷克摇摇头,说:“这里不是地下河的源头,甚至也不是洞穴的尽头。”
说着,他把耳朵贴到了岩壁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环境里的所有声响。
来了。
饶是知道剧情,桑落也仍不可避免的,心脏怦怦直跳。
很快,男人把侧脸从岩壁上拿开,稍稍站直后,不假思索道:“这层岩石后面,还有溶洞?”
这是原剧情里的台词。
一些零散的画面,男人带着女人进入溶洞,来到溶洞的最深处,两人亲密交谈的画面在桑落的脑海中闪过。
他知道,这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而是故事的女主角,大漂亮的回忆。
桑落喃喃道:“还有溶洞?”
“是的。”男人解释道,“喀斯特溶洞的地貌深入山体内部,非常复杂,往往并不能将它们完全开发。在这层岩石后面,我听到了风的回声,再加上有流量这么大的地下河流经。”
说着,男人敲了敲他们身旁的岩壁:“这后面,一定还有一个溶洞。”
桑落怔怔看着他,这时候,他又有些分不清,面前的男人,到底是故事里机敏的侦探丧彪,还是投影于哈特先生的温布雷克了。
桑落问他:“你要进去,进入后面那个洞穴看看吗?”
“当然。”温布雷克回答道,“不过今天,我的准备不是很充分,等后面吧,我会再来。”
“你是一个探险家吗?”桑落笑着说道。
说完,他的一只手,爬上了面前男人的胸膛。
桑落之所以这么做,是在模仿原剧情里大漂亮的举动。
果然,下一秒,温布雷克轻轻握住了桑落贴在自己胸膛上,充满挑逗意味的手。
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来,说:“是的,我当然是一个探险家。只不过这样危险的运动并不适合带上你,柔弱而美丽的男士。”他轻轻吻了一下桑落的手心(桑落适时地发出一小声惊呼),补充道,“当然,探险结束后的夜晚,希望你会接受我共进晚餐的邀请,到那时,我会详细向你讲述,我探险的故事。”
甜言蜜语下,是彻彻底底的敷衍和转移话题。
因为私人侦探丧彪,并不想让萍水相逢的大漂亮,参与到他的百万悬赏任务中。
“好的,我会答应你的邀请。”桑落给出了和大漂亮一模一样的回答。
随后,二人调转方向,往外面走。
只不过这一次,按剧情主动调情的温布雷克,轻轻牵起了桑落的手。
企图表现出,被他的魅力折服,而倾心的样子。
直至行到一处转角——
【……大漂亮暗暗在心里得意,她认为,丧彪已经完全折服在她的魅力之下了。
或许今晚,她应该邀请丧彪一起,来度过这个寂寞的夜晚。
沉浸于自己思维中的大漂亮,没注意到溶洞转角处的地面,对于穿着高跟鞋的她来说,有些过于坎坷了。
而几只突然扑扇着翅膀飞出来的蝙蝠,成了所有罗曼蒂克故事的起源——大漂亮被扑面而来的蝙蝠群吓了一跳,惊叫着后仰,而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在崎岖的地面上一滑,手却紧紧拽住了正握着她手心的丧彪,连带着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电光石火间,毫无防备的丧彪,瞧见了大漂亮由于过度惊慌,那性感面具下露出的脆弱模样,丧彪突然觉得,她眼角沁出的泪珠……】
桑落知道,他一直老老实实地走剧情,所等待着的梦醒节点,终于到了。
行到转角,路愈发崎岖,而突然扑扇着翅膀朝自己飞来的蝙蝠,也着实吓了桑落一大跳。
桑落后仰的同时,紧紧拽住牵着他手的温布雷克,一起往下倒。
失重感来临。
就像是电影升格一样,眼前的画面一帧帧卡顿变慢,慢到不能再慢。
伏在自己身上的温布雷克,他微卷的黑色短发被风扬起,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桑落这才看清,他的瞳孔并非是自己以为的纯黑色,而是温柔的、荡漾着水波的琥珀色。
他好像在叫桑落小心。
但桑落的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这大概是所有罗曼蒂克故事的起源,意外摔倒的女主突然发现,男主对她下意识的关怀,让她如吊桥效应到了顶点般,难以抑制地,对这个男人萌生出好感。
难以抑制地,桑落对着眼前的温布雷克,心里一阵悸动。
只是下一秒,被坠落感带着,桑落回到了现实。
·
“哈——”
桑落半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猛烈的下坠感让他梦醒的同时,心脏也超负荷地快速跳动。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桑落抬起眼帘,只是眼前的一切,叫他更加疑惑——房间里,竟然弥漫着浓浓的雾气。
不是烟,不是哪里失火,而是带着水汽的浓雾。
桑落披上大衣,来到窗前。
外面一片漆黑,他今天惊醒得太早了,天还没亮呢。
外面的雾更浓,像是云一样,把许多建筑物笼罩在里面,能见度极低。
而桑落昨晚上睡觉前,留了一条缝隙的窗户,使得那些雾气钻进了房间里,才让整个房间里也是浓浓的雾,吓了刚从梦中惊醒的自己一跳。
“好冷,还是把窗户关上吧。”他自言自语道。
只是关好窗户后,回过身,房间里的雾竟然已经消失了。
桑落脑子还是懵的,也没多纠结这雾是从哪里消失的这件事。
他缩回床上,闭目养神,闭眼后,脑中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梦里的一切。
梦里温布雷克放大的俊脸,和他脸上的关心神色,不似作伪。
桑落想,他像丧彪对大漂亮动心一样,也对我动心吗?
我梦里的人,到底是有自己的思维,还是只是在我的潜意识下,按照我的期待行动?
桑落不免又想到,现实世界里的哈特先生。
哈特先生在干嘛呢?他会做梦吗?会梦到我吗?
桑落反手伸进枕头底下,掏出那张信纸,把它贴到胸口上。
昏暗的夜晚,他看不见精致信纸上漂亮的书写。
却能记住那温柔的祝福:晚安,桑落,祝你今晚也有一个美梦。
可是哈特先生,我没有做美梦,而是做了一个……
桑落倏地睁开眼睛。
他哆嗦着手,拼命去瞧,那信纸上的字。
【晚安,桑落,祝你今晚也有一个美梦。】
冷汗浸透了桑落的衬衣后背。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哈特先生,自己的真名叫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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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打字聊天
惊诧感袭来,鸡皮疙瘩从头至脚,寒毛一根根倒竖。
桑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确定,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哈特先生,他的真名。
在红石榴小镇,桑落一直是“体育生”这个艺名,来和人社交的。
与酒馆老板签订的短期合同上,所署的名字也是体育生。
那么哈特先生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名的呢?
瞬间的惊诧过后,桑落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来到红石榴小镇后的点点滴滴。
在浓雾中穿越,走进美梦酒馆,得到脱口秀演员的工作;与哈特先生相识,他送自己来旅馆住宿;每天下午提前到酒馆整理稿件,连续两日与哈特先生约会;连续两晚梦到自己的鬼故事……
桑落发现,除去他逛街给自己购置衣物和生活用品,剩下的所有社交时间,包括工作在内,都是和哈特先生共处一室的。
一直以来,哈特先生给桑落的印象,都是神秘、克己复礼的。
这一复盘,才发现,自己竟然与他分享了那么多的生活点滴。
我占据了哈特先生很多的私人时间——这个念头让桑落心里有些窃喜。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不要脑补些有的没的的事。
更不要像一个怀春小伙一样,老觉得别人在意自己、喜欢自己、对自己特别。
“别做普信男!”桑落暗暗告诫自己。
然后下一秒,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思考,哈特先生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名的呢?
会不会是我每天和他呆在一起,不小心暴露的?
要不要明天直接问问他呢?
哈特先生……
“呼——”
一缕薄雾从门的缝隙处钻进来。
化成一个,近乎两米的、让人看不清实体的黑影。
黑影撩起被子,盖住床上青年因为连续翻滚而露出来的,仅被上半身宽大衬衣盖住了一点起伏部位的光裸长腿。
那黑影像座雕塑似的,伫立在床前,默默盯着再次陷入熟睡的桑落看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看够了,它再次拉高被子,这次把桑落从头到脚都盖了个严实。
还在青年因领口过于宽大,而露出了一点锁骨的脖颈处,仔细掖了掖被角。
动作温柔体贴的像是个老父亲,又或者是什么二十四孝丈夫。
总之,不像是它真正的身份——某种未知的、半夜偷偷潜入黄花大小伙的闺房、盯着人家大腿猛看的非人生物。
它甚至非常贤惠的,给自己升了个温,用高温蒸汽帮桑落把落地衣架上挂着的,很多褶皱的衣服挨个熨平。
直到太阳升起,窗外的浓雾在稀薄的日光下稍稍淡去一些时,黑影才不舍地化为雾气,从门缝中溜走。
剩下桑落一个人,在捂得结结实实的被窝里,睡了个没有梦的回笼觉。
……
再次醒来时,仍是中午。
因为回笼觉没有做梦的原因,桑落被生物钟叫醒时,感觉浑身上下舒坦极了。
只是自己梦中把被子裹太紧,有那么一点点热出汗。
他在床上摊开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脚背绷得笔直,脚趾头舒服的翘起。
“好爽……”睡醒浑身舒爽,让青年的嗓子像抹了蜜一样,黏黏糊糊的。
又在床上瘫了几分钟后,桑落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
他得去洗个澡,洗掉身上的汗液。
桑落一边往浴室里走,一边把为数不多的蔽体布料往地板上扔。
青年姣好的身形一览无余。
至少在无处不在的浓雾面前,是一览无余的。
·
简单吃过午饭后,桑落照例前往酒馆。
这一次,不用他说,坐下没多久,女服务生就把红茶送了过来。
同时,还有一碟甜甜的栗子蛋糕。
“这是?”桑落为了省钱,从来都不点甜品。
红茶的钱也是从他的月薪里面扣。
“是那位爱穿风衣的先生。昨天下午买单时,他交代了,以后每天都给你上一碟栗子蛋糕,记在他的账上。等晚上观看你的表演时,他会和酒水一起买单。”女服务生朝桑落眨了眨眼睛,“我要是也有你这样的好运,有一位男士愿意为了我买单就好了。我一定会嫁给他。”
桑落被她的打趣闹得脸红,哼哧哼哧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在女服务生并不打算继续逗他,放下餐点后就离开了。
桑落一口软糯绵密的栗子蛋糕,一口清香微涩的红茶,吃得好不快乐。
等到身着油蜡风衣,戴着宽檐礼帽的男人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角落里,桑落含着叉子,满足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的模样。
“下午好呀,哈特先生。”同样看见了男人的桑落,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两人对坐,用男人昨天新买的手工笔记本,像写信一样交谈。
植鞣革的纯手工牛皮笔记本,在两人之间传递。
哈特先生:为什么不用我送给你的羽毛笔?
桑落:因为觉得太漂亮、太珍贵了,有点舍不得用。
哈特先生:但是东西买来就是用的,它的价值就是让你使用。
桑落:好的,等现在这支彻底不能用时,我会开始用您送给我的。
大概哈特先生对这个回答挺满意,等笔记本再次递过来时,上面竟然是一个简笔画的笑脸。
这一点点超乎男人惯常稳重性格的俏皮举动,让桑落很是惊喜。
总觉得,和神秘的哈特先生,距离又拉近了一点点……
“对了。”桑落突然想到,“我一直是用艺名的,我不是介意什么,但是,您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名叫‘桑落’的呢?”
这句问话,让对面的男人静默了许久。
久到茶杯里的热气散去,茶水变得温热时,哈特先生才慢吞吞地用羽毛笔,在刚刚他们的聊天记录下面,继续写道:你不喜欢我叫你名字吗?我以为你会认可我以真名叫你。
这下,换桑落被问住了。
他急急解释道:“不是,你可以这么叫我,只是我想不明白,”桑落挠了挠头,憨憨地说,“我忘记我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了。”
桑落觉得,光明磊落的哈特先生,是不会做出什么侵犯人隐私的事情的。
一定是自己有什么没留意到的纰漏吧。
果然,哈特先生磨磨蹭蹭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之前那本写完的笔记本,翻开,纸页中央,夹着几张泛黄的草稿纸。
它们大多布满被揉捏成球过的褶皱痕迹。
又被人小心地拾起、展平、妥善收藏好。
“好像是我扔的废稿……”桑落喃喃道。
哈特先生小心把其中一张,已经被本子压得很平,却仍是不可避免的有密密麻麻折痕的草稿纸,递给桑落。
——是他们相约在下午的酒馆,剧透鬼故事的第一天,自己在哈特先生来之前拟的一些废稿,被自己揉成团,随手扔在了桌子下面。
竟然被哈特先生收集了起来,并且好好保存。
桑落在这张草稿纸的背面,果然看到了“by桑落”几个字。
所以,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才暴露了真名。
得到答案,桑落只感觉如释重负。
昨晚上那种刹那间袭来的惊悚感,让他惊惧了好久。
虽然最后更偏向于是自己有疏漏,但那种心里记挂着事情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桑落不会认错自己的字,因为读高中的时候,他跟风练过奶酪体(后导致高考作文得分奇低)。直到现在,穿越前都大三的桑落,还是没能把书写矫正过来。
这时,笔记本再次被男人推了过来。
上面用类似行楷的漂亮字体,写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的真名的话,我就还是称呼你体育生。
桑落回答道:“不用,起‘体育生’这个艺名,只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我并不介意你叫我真名,事实上,我有过要告诉你我真名的打算,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吓了一跳。”
想了想,他补充道:“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又想到那张信纸上你叫出我真名的事,自己吓自己。我不是不喜欢。”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桑落,自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桑落笑着说道:“希望有一天,你也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名。”
桑落总觉得,和哈特先生的午后相处,有着浓浓的网络聊天的味道。
他不知道哈特先生的真实姓名和真实容貌,而且由于身体缺陷,哈特先生也没办法给他发“语音条”又或者是打“语音通话”,两人就像是网友一样,纯靠打字聊天。
古早网络交友,也就是这样了。
如果哈特先生愿意在什么时候,让自己一睹他真容,并告诉自己他的真名,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网恋面基?
桑落垂下眼帘,偷偷笑了一下。
随后,哈特先生向桑落要回了那张废弃草稿纸。
桑落看着男人用戴着皮手套的手,仔细抚平纸上的褶皱,然后把它小心夹回了写满他们聊天记录的笔记本里。
那种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好好珍藏的感觉,让桑落心里熨帖极了。
他对哈特先生说:“我总是觉得,我在您这里,得到了许多难以为报的善意对待。我希望之后,能以同样的方式回报您。”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无声地询问,你要怎样回报我呢?
桑落笑容灿烂地承诺道:“等之后,我要离开红石榴小镇时,我会把所有鬼故事的手稿装订好送给您,当作是纪念。”
只是说完后,他久久没有等到哈特先生的回答。
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埋头写作。
期间,桑落偷瞄,发现对面的男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我应该没说错话。桑落放下心来。
·
今晚的演出氛围依旧热络。
因着昨夜的大雨,酒馆没有营业,被桑落之前留下的悬念钓了整整两天的客人们,对于夜晚脱口秀表演的激情更盛以往。
他们甚至自发地,把椅子搬到了离舞台特别近的地方,并且放下了手中的啤酒与下酒菜,连最爱抽烟的几位女士,都把缀了宝石的长杆烟枪收了起来。
包括酒馆的胖老板和几个服务生,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桑落抑扬顿挫、情绪渲染饱满的鬼故事脱口秀。
只除了,本该最最捧场的那位客人——桑落的榜一大哥哈特先生,他在脱口秀开始前,匆匆离开了酒馆。
走之前,他到点单台付款了一瓶香槟,说是送给体育生的表演赏金。
而后,没留给桑落一句话,匆匆离开。
桑落看着舞台下方,专注地听他讲鬼故事的熟客们,略微有些走神。
虽然长久以来的专业素养让他保持住了状态,可桑落的内心,仍是有些慌乱和失落。
因为一直以来最为支持他脱口秀事业的男人,现在不在现场。
他为什么匆匆离开?
有什么事那么着急?
明明以前,都是会坐在第一排听自己讲话,然后在表演结束后,等在后门,送自己回旅馆的呀。
……
寂静的深夜。
在红石榴小镇的上空,有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异样。
让原本还能瞧见一点稀疏星光的夜,突然变得更黑。
是浓雾从上至下,从天空压向地面。
如一朵巨大的深灰色的蘑菇云似的,浓雾在小镇的中心散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奔袭而去。
浓雾甚至遮盖住了小镇高层建筑的顶端。
在小镇的边缘,伸手不见五指。
就是在此生活了几十年的当地居民,也不可能,从这漫天的迷雾中走出小镇范围。
——以梦为食的梦魔,决不允许,他感兴趣的人类,走出他的领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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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手心吻
演出结束后,桑落在后台化妆间换衣服时,隐约听到了从酒馆大堂内传来的嘈杂声音。
“外面怎么啦?”他问一位特地过来给他小费的女士。
把一小块银子塞进桑落的大衣口袋里,女士笑眯眯地说道:“一些被你的精彩表演吓到的胆小男人罢了——外面起了很大的雾,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桑落乖乖点头应下。
于是这位四十多岁但保养得相当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美妇,忍不住掐了把桑落的脸蛋,又往他兜里塞了一把铜币。
“去吧。”最后,女士像个温和的长辈一样,拍了拍桑落的肩膀,催促他快走。
她自己也优雅地提着裙摆,回酒馆吧台继续消费去了。
桑落摸了摸有些鼓鼓囊囊的大衣口袋,心里开心极了。
今晚上的小费,足够他接下来的几天都过得比较滋润。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桑落,照例是从后门走。
只是刚踏出门,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那位女士所说,室外,整条巷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雾,能见度极低。
天空被分不清是云还是雾的东西压得极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桑落站在酒馆后门,一时间,竟有些茫然——黑漆漆雾蒙蒙的,周围的灯光都暗淡了,啥也看不见,这还怎么走?
他下意识地原地踏了几步,却不慎踢到了垃圾桶。
铁皮发出的巨大声响,把桑落吓了一跳。
他赶紧退回酒馆里面,迅速锁上门,摸了摸怦怦乱跳的心。
总觉得,会有些不妙的事发生呢……
就在这时,后门的铁门被人敲响。
“谁啊?”桑落警惕地问道。
没有回答。
后台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外面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天气,怎么会有人突然来敲酒馆的后门?
前几次下班,桑落从来没在后门遇见过什么人。
只除了,会等他下班、送他回旅馆的哈特先生……
等等,哈特先生?
桑落走上前一点,问外面的人:“是哈特先生吗?是的话请敲三下。”
很快,外面的人咚咚敲了三下门。
桑落压根没去想,在这样诡异天气的夜晚,会不会有什么鬼怪躲在暗处,伪装成他熟悉的人的模样,然后做些过分的事情。
他只感觉,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桑落打开门,见外面真的是他无比熟悉的穿着油蜡风衣的男人的身影,脸上立刻漾开了惊喜的笑容。
“哈特先生!”他说,“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男人点了点头。
那浓雾都快淹没他头顶的礼帽了。
但他在,就给桑落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男人把手臂弯了弯,看懂了他意思的桑桑落,把手挽了上去。
两人在浓雾中穿行,如同一对亲密爱侣。
桑落问他:“您今天晚上去办什么事情呀?怎么离开得那么匆忙?”
说完,桑落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应该问。
能让哈特先生放弃他最喜欢的鬼故事脱口秀,急着赶去处理的,一定是很要紧的私事。
既然当时他没有解释,现在自己也不该追问。
于是,桑落又补充道:“您不用告诉我,您能来接我回旅馆,我就已经很开心啦。”
这样大雾弥漫的深夜,有人陪伴,已是不易。
桑落告诫自己,不要去做那个主动越界的人。
旅馆离美梦酒馆很近,桑落心里想着事,便没有注意路,他几乎是全身心地依赖着哈特先生,依赖他会有方向感,把自己安全送回旅馆。
男人步伐坚定,带着桑落在迷雾中穿行,不一会儿,就到达了桑落落脚的旅馆。
犹豫了一下,桑落还是问他:“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男人没有没有回答。
桑落有些尴尬,他磕磕巴巴地说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雾实在太大了,我想这么晚了在街上走会不安全,也许再晚一点,等凌晨,雾会散一些——你要不要和我上去坐一会儿再走?我给你泡茶。”
想起哈特先生不会说话,而雾中能见度太低,就连他们身后亮着灯的旅馆都明明灭灭不甚清晰,这样的环境,男人无法写字告诉他答案。
恰好,他又是个极庄重优雅,非常吝啬于大幅度的肢体动作的。
桑落干脆伸出一只手,再次询问道:“要还是不要?”
带着皮手套的大手握住了桑落小一号的手,把它完完全全包裹在了里面。
简单的接触就叫人脸红。
红着脸的桑落,牵着身后高大的男人,在前台打趣的暧昧眼神中上了楼。
……
“不热吗?”桑落脱下大衣,又三两下蹬掉了鞋子,问在他转身挂挂衣服之际,就已经换上了室内鞋的哈特先生。
男人摇了摇头。
他穿着的类似拖鞋的平底鞋子,是桑落的。
对男人来说有些小,所以拖鞋后面,露出了一大段被袜子包裹住的脚后跟。
桑落抿着唇,偷偷笑了一下。
他把拖鞋让给哈特先生穿,自己只穿着袜子,踩在实木地板上。
坐落于山林间的红石榴小镇,实在是太冷了,好在哈特先生介绍给桑落的这家旅馆,看上去破是破,但晚上的时候,会有六个小时左右的供暖——旅馆地下室的锅炉房持续作业,管道向每个房间输送热水,让客人们能够在睡觉前洗上一个热腾腾的澡,又或是有口热水喝。
桑落晚上回到旅馆,一般只穿睡衣。
他的睡衣也就是一件足以盖过大腿根的宽松白衬衫而已。
只不过今天,因为有客人到访,所以桑落没豪迈地把裤子也脱了。
他穿着衬衣和休闲裤,还有厚厚的羊绒袜子,踩在他有专门擦过的地板上。
见哈特先生不愿意脱外套,甚至连帽子围巾都不愿意摘,桑落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特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怎么保密程度这么高的呀?
见哈特先生似乎有些局促,桑落推着他到房间里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自己则走到窗前,推开一条小缝,让冷风灌进来一点,好使室内不至于太热,热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哈特先生。
想到哈特先生是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进食的,桑落只给自己接了杯热水。
做完这一切后,他捧着杯子,来到床尾凳前坐下。
这个位置,刚好是和坐在正中央的单人沙发上的哈特先生面对着面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桑落呼吸出来的白色气体,会在男人的风衣外套上缱绻几秒,才不舍地散去。
从进屋开始,两人就没怎么交流。
连一向多话的桑落,都有些沉默。
“铛铛铛——”小镇中心的尖顶大时钟发出十二声播报。
桑落喃喃道:“到午夜了。”
他轻轻吹了口气,又用嘴唇碰了碰杯子的边缘,感觉水温不那么烫了,便小口小口地喝了会儿。
桑落垂下眼帘,看起来是一副镇定又松弛的样子,可实际上,他脑子里面一直在尖锐爆鸣。
想叫哈特先生别再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了。
因为气氛真的很奇怪……
午夜,孤男寡男,共处一间比学校门口的炮楼不遑多让的小破旅馆。
还不说话。
很像是那种网上约的,刚见面还有点不好意思,正在努力熟悉彼此的不合法关系一样。
想到这里,桑落鼓起勇气问道:“哈特先生,我一直想问问您……”
哈特先生轻轻偏了偏头,这是一个仔细聆听的姿势。
“……我想问问您,是否有妻子,或是别的什么亲密关系?”桑落终于问出了,他憋在心里好几天的话。
无论自己是否对哈特先生有好感,无论哈特先生近日的举动是否是有和自己拉近关系的意思。
首先,他必须是单身的、未与他人有过承诺的。
这样,桑落才能坦然接受他给自己的特殊优待。
否则从那包月的栗子蛋糕开始,都算是他不知羞耻不会拿捏分寸。
哈特先生太神秘了,桑落看不透他一点儿,他只能直截了当地问。
如果气质成熟的哈特先生,其实已经是某位女士的丈夫、某个孩子的父亲,又或者,他与什么人有过关于婚姻和未来的约定。
那自己必须和哈特先生划清界限。
让两人的关系仅停留在表演者与观看者的层面。
他会拒绝所有私下的约会邀请,管住自己的心,不要去喜欢一个不可以的人。
但如果……
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
大概是怕表达的不够清晰,他起身,左右逡巡了一圈,却见屋内并没有纸笔和墨水,猜到它们应该还在桑落的大衣口袋里。
便干脆走到桑落的面前,单膝跪下。
这个姿势,让他比坐在床尾凳上的桑落还要矮上几分。
桑落依旧看不见哈特先生的脸,却能看到,他因为自己而低下头来的帽子顶。
手腕被握住,手被男人拿了过去。
轻微的瘙痒触感传来,让桑落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哈特先生,用他被皮料包裹着的食指,在桑落的手心写字。
一笔一划,认真极了。
他写道: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别的亲密关系。
他写道:你是目前为止和我最亲密的人。
他写道:桑落,你很特别,我对你很感兴趣。
写完这些,大概用了快十分钟。
过程中,桑落每次因为手心传来的痒意而想要缩回手时,都会被提前发现这一点的男人,紧紧制住手腕,不让他逃。
桑落忍着痒意与脸上传来的热意,慢慢地,读完了哈特先生写在他手心的每一个字。
也读懂了,这些字所组成的句子的含义。
然后,他的脸更红了。
等到男人终于写完,桑落的肩颈和脚背,已经因为想要克制那种痒,而绷到了极限,绷得不能更紧了。
他问男人:“好、好了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闻言,男人在他的手心,又画了个圆圆的句号。
意思是,好了,说完了。
桑落便再次试图把手往回抽。
“既然说完了,那就放开我吧……唔……”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手心。
桑落其实看不清,那到底是否是一个吻。
但他能够感受到,落在自己手心的温热唇舌,和男人在他腿间,深深低下来的头。
这一定是一个吻。
轻柔的、真诚的,不同于丧彪为了敷衍大漂亮而采取的引诱举动。
是一个带着讨好意味的吻。
在那个吻因为某个湿热柔软的物体而变质前,回过神来的桑落迅速抽回了手。
他把手背在身后,红着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凶,却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可以再亲了!”
·
哈特先生离开后,好一会儿,桑落才冷静了一点。
他把刚刚打开的窗户又重新合上。
然后脱掉裤子,光着两条腿,在床上很是翻滚了几圈。
桑落不知道要如何表达他的心情。
他刚刚,竟然同一个异世界的神秘男人,在旅馆房间里调情……
是调情吗?是调情吧!
桑落捧着自己烫呼呼的脸,忍不住傻笑起来。
就算他现在依然不知道哈特先生的真实身份和真实容貌,却仍是不可避免地为这个男人而内心悸动不止。
很久很久以前,桑落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喜欢上学校里一个爱打篮球的男生时。
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里,自己也是这样,会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而惊喜。
所以,哈特先生今天的举动,是在暗示我,他也对我有感觉吗?
他喜欢我吗?
桑落又在床上滚了几圈,这下彻底不平静了。
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跑到门口的衣架前,打算把刚刚的事情记下来。
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已经被折断成两节的羽毛笔。
“咦?是什么时候坏的呀?”桑落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
明明下午收拾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呀?
这样的话,只能开始用哈特先生送给自己的礼盒了。
有些舍不得呢。
窗外,紧贴着桑落玻璃窗的浓雾,稍稍淡去了一些。
大抵是做了什么叫它心虚的坏事,这一晚,它迟迟没有潜入房间。
只是在桑落因为墙暖热气太足而踹被子,露出两条结实修长的大腿时,才又化为黑影,在房间内显形。
左右看了看,熨熨衣服,摆摆装饰。
活像个乌漆麻黑的田螺小伙。
最后,它来到床前,盯着桑落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旅馆的供暖快要结束,房间里的温度逐渐降低时,才体贴的像个老妈子似的,给床上熟睡中的青年盖好被子,盖住他光溜溜的大腿。
“桑落,可爱。”
低沉的、有如虫类嘶鸣般的声音小声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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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有鬼
蜡烛、玫瑰、香槟、美食。
显然,这是一个烛光晚餐。
桑落坐在床边,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松衬衣的领口。
这是桑落第三次做这个连续梦了,他本想着要不找个地方跳个楼,好让坠落感把自己唤醒。
却在意识到梦中的场景,对应的是哪一个情节后,犹豫了。
这一犹豫,他的男主也来了。
“叮咚——”门铃被人按响。
桑落连忙去开门,拧开门锁的前一秒,他下意识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好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至少要对得起,原剧情里,大漂亮特意拜托小美,给她在房间里布置的浪漫场景。
“晚上好,温布雷克先生。”桑落笑着说道。
“晚上好,美丽的男士。”门外,长相英俊气质忧郁的男人,轻轻执起桑落搭在门框上的手,在手背上烙下一吻,然后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问他,“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请进。”桑落让开了门,好让男人进来。
在男人往房间内走时,晚他一步关门的桑落,把手背在裤腿上蹭了蹭。
怎么梦里的吻手礼也那么真实啊?和昨晚哈特先生吻在我手心的触感好像……
“桑落。”
“嗯?”
桑落回过神来,迅速换上了一副笑模样。
他走到餐桌前,在温布雷克特意替他拉开了椅背的位置上落座。
随后,男人也来到桑落的对面坐下。
高脚玻璃杯在两人的手中碰响。
“敬今夜。”温布雷克说道。
“敬今夜。”桑落也附和道。
原剧情里,丧彪作为保险公司的理赔调查员,受命来到小镇,调查一位女作家的失踪事件。
这位女作家神秘极了,保险公司并不知道她的真名以及真实容貌,因为她的保单是由与她合作的出版社,以她的笔名“红唇”和新书投保的。如果作品无法按时出版,那么保险公司需要为此赔偿的保险金,将会是一个足够保险公司破产十次的天价。
但如果能找到这个女作家,又或是证明,她的失踪是有什么不可抗力的阴谋在里面,那风险将被转嫁,保险公司则不用进行理赔。
接下这件案子的丧彪,是保险公司最出色的调查员。
他足智多谋,身手过人,最重要的是外貌十分英俊,曾经多起与女性有关的案子,他都凭借个人魅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关键线索。
就比如,在赴与大漂亮的烛光晚餐之前,下午他已经先后拜访过那两对情侣中的女性,与服务生小美了。
并成功得到了一些关于溶洞的内部消息。
如果能顺利完成这件案子,丧彪将会得到一笔足够他后半生肆意挥霍的巨额奖金。
丧彪对此志在必得。心下得意之余,他难免对周围的环境略微放松警惕。
也对性感美丽的大漂亮,升起了一些绝对不该在工作中出现的,属于正常男人的兴趣。
桑落在刻画丧彪的人物形象时,有给他一些浪漫风流的人设,好使观众们自我代入,更加沉浸于鬼故事的剧情。
但梦里的温布雷克,其实并不风流多情。
因为桑落注意到,他的衬衣领口上并没有原剧情中,其他几位女士留下来的口红印子。
脖颈上也没有小草莓。
桑落问他:“你下午去了哪里?怎么没来找我呢?”
说完,他还学着大漂亮的样子,朝男人抛了个媚眼。
温布雷克回答道:“去向旅馆工作人员,还有镇上的工程队,询问了有关溶洞开发的事。”
旅馆工作人员和镇上的工程队?这些不都是男性吗?
得,自己性取向为男,连带着脑补的温布雷克,也不找女npc,改找男npc问话了。
桑落完全相信,站在温布雷克的视角,这一定是一个再清白不过的下午——旅馆工作人员岁数看起来挺大的,镇上的工程队更是一听就是糙汉子扎堆的地方,先不说温布雷克,就是原剧情里眼高于顶的风流帅哥丧彪,也断然不会和这种npc有什么擦边play。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这时,窗外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桑落的设定中,这个小镇并没有雨天,一直是阳光明媚的——只除了瀑布附近会有飞溅的水流,形成类似于太阳雨的局部气候。
“瞧,下雨了。”温布雷克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桑落总觉得,温布雷克在说这句话时,颇有些意味深长。
手指在衬衣的下摆处绞紧。
桑落心想,不会吧,梦里的人应该不可能知道,梦中下雨是因为我睡着睡着有一点想尿尿,投射在梦中,就会变成环境降雨……的吧?
他不可能会知道吧?
一定是昨晚和哈特先生在旅馆内独处时,自己因为紧张喝了太多水,所以梦里才……
梦里的人物形象也有一些真实的尿意,这让桑落情不自禁地夹紧了一点膝盖。
还好,那种感觉被抑制住了。
“吃、吃饭吧。”桑落有些尴尬,他手忙脚乱地切下一小块鹅肝,送入口中,竟然真的尝到了细腻绵软的脂肪香味。
桑落惊喜不已,正要再次催促温布雷克,和他一起享受美食。
就看到,温布雷克不知何时崩开了扣子的衬衣领口处,露出了大片胸肌,那胸肌,都要压到他脸上来了。
桑落眼睛差点看直。
同时疑惑,温布雷克是什么时候离自己那么近的?
下一秒,桑落感觉到,有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烛火摇曳间,大漂亮忍不住倾身,用叉子喂给丧彪一口鹅肝。
她俯身时,露出一点柔美如鸽子的胸膛。
肤若凝脂,让对面的丧彪不禁看直了眼。
“怎么了?”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柔嫩手指,轻轻在丧彪的唇角上蹭了蹭。
蹭下一点焦糖色的酱汁。
大漂亮把沾着酱汁的食指含进口中,吐出时,饱满的红唇轻轻嘟起,像是在索吻一样。
她对丧彪说:“我想,我们不应该浪费这个美妙的夜晚。”
……】
这会儿,温布雷克与桑落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一拳左右。
他胸前雪白壮硕的肌肉群,足以叫桑落埋在上面时,被挤到窒息。
桑落愣愣看着他出神。
手背青筋虬结,却并不显得粗糙的修长大手,轻轻捧住了桑落的脸。
“怎么了?”桑落问。
男人先是用大拇指,重重在桑落的下唇上擦过。
把那片原本是淡粉色的唇瓣,给揉成了深粉色。
然后,他轻轻抬起一点手腕,用食指蹭下,刚刚桑落进食时,不慎沾在了唇角上的酱汁。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雨倾盆。
室内,却安静暧昧得像是一个爱巢。
他们离桌上的蜡烛很近,火光下,桑落能够清楚地看见,温布雷克食指上淡淡的焦糖色。
而另一只,从刚刚起就一直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开始缓慢地游移。
它在外侧弧度圆润的地方停留了好一阵,随后逐渐转向内侧更为神秘的地带。
桑落赶紧用手按住它。
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准、不准动了!”
闻言,温布雷克又凑近了桑落一点,他的鼻梁几乎要贴在桑落的脸颊上了。
男人把沾着焦糖色酱汁的食指,贴在了桑落的嘴唇上,并试图撬开他的齿关,探进里面,逗弄可爱的舌尖。
“唔……”桑落皱着眉头推拒。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让男人的声音变得模糊。
他说:“我想,我们不应该浪费这个美妙的夜晚。”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道闪电划开夜幕,叫桑落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真的有情欲的样子。
更像是某种他难以理解的,想要把自己吞吃入腹的占有欲。
·
这一次,不是坠落感,而是身体上的不适。
桑落被小腹强烈的酸胀感唤醒。
但是醒来后,他发现,那种酸胀感,又不完全是想要上厕所。
而是另一种,让他在雾蒙蒙的清晨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马赛克打满的东西……
“有鬼。”桑落喃喃自语道。
他就是再蠢,也该明白自己的梦不对劲了。
连续三个晚上做同一个梦,并且是自己创造的鬼故事的梦。
剧情连贯,衔接恰当,甚至细节拉满。
梦中的人物还会抢戏,把自己没有主动去推进的剧情,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演绎。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一开始,桑落完全没往这个地方去想。
因为他的好室友加西亚曾经斩钉截铁地告诉过他,美洲大陆没有鬼。
所以即使是穿越到了异世界,在明晰这个世界的模样,更像是西方中世纪的设定后,桑落对此戒心很低——他从没想过,在这个世界里,自己会遭遇某种鬼怪的折磨。
虽然也不能说是折磨……
因为目前为止,他还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除了,诡梦越来越向春梦靠拢以外。
“我靠,该不会是什么吸人精气的女鬼吧?达咩,我喜欢男人。”
这么说着,桑落一个利落的翻身坐了起来。
而这时,某种身体上的反射反应也在他的强行压制下消散。
桑落盯着自己白皙的膝盖发了会儿呆,总觉得,梦里,男人施加在上面的触摸感,好像还停留在皮肤上一样。
不过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鬼的。
只好如往常一样,一边往地上乱丢衣服,一边走去浴室里洗澡。
“还是等下午的时候,问问哈特先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加西亚:是,美洲大陆没有鬼,但是有72柱魔神和各种数都数不清的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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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坦白局
桑落没想到,到了白天,雾还是那么大。
比之昨天晚上,也不过是天色亮了一些,室外的能见度依旧非常的低。
靴子踏在潮湿的石板路上,能溅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桑落呼出一口白气,那白气很快就融化进了眼前的浓雾里。
仔细算算,他来到这座阴雨绵绵的小镇,也有一周时间了。
桑落仍是无法适应,这里整日没有阳光的生活。
总觉得,要不是因为至少还有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自己一定会抑郁的。
桑落几乎是贴着商铺的门口在走,这样,才能在昏黄的灯光中,稍稍看清一点前面的路,不至于撞上同样在赶路的行人。
路上,每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的男人,都会让桑落联想到哈特先生。
但他们又与哈特先生有着很大的不同。
哈特先生的身材要更加高大一些,背嵴挺直,永远不会弯下来一点;他不会那么匆忙那么赶,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端庄优雅、游刃有余的。
一想到那个单靠气质与行为举止,就深深令自己着迷——是的,桑落现在已经可以大方地承认,自己对他着迷了——想到那个令自己着迷的男人,桑落忍不住连脚步都雀跃了一些。
空气湿润,雾气氤氲,细细的雨丝笼罩着这座小镇。
但因为有哈特先生的存在,这座名为红石榴却压根没有多少暖色调的小镇,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甚至有一种,古典的浪漫的气息。
桑落只在美梦酒馆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那个穿着油蜡风衣的男人,就从迷雾中走来了。
他停在桑落的面前,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询问桑落,为什么不到酒馆里面去等。
“我今天不想呆在酒馆里面,想在外面走一走。”桑落双手捧住口鼻,朝有些冻红的手指上呼了口气,回答道。
哈特先生了然地点点头。
他屈起手臂,示意桑落挽上来。
然后领着他,在大雾弥漫的街道上漫步。
和哈特先生保持每日见面,也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除了第一次时是主动想要感谢,之后桑落其实并没有特意邀请。但每一天,他都会在酒馆的角落里,等到专门来找他的哈特先生。
两人会安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细雨,分享一个燃烧着柴火、飘着茶香与蛋糕甜蜜味道的下午。
桑落埋头写作时,哈特先生会长久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然后看着自己。
桑落后知后觉,这样心照不宣的见面,其实就是约会。
他其实一直在和哈特先生约会。
走到前面一个岔路口时,哈特先生停了下来。
桑落根本看不清楚,这丁字路口的三条路,分别通往什么方向。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告诉男人:“哈特先生,我想找一个空气好点的地方,最好是有一些植物,还有椅子可以坐。”
哈特先生便领着他,往最左边的那条路走。
走着走着,桑落突然笑出声来。
意识到这样有些不礼貌,他向一旁的哈特先生解释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等会儿再告诉你吧。”
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公园。
这个公园位于小镇的中心,桑落之前闲逛的时候,路过过这里。那座尖顶大时钟也矗立在公园里面。
“居然是这里。”桑落感叹道,“之间路过这里好几次,但一直没走进来过。”
他们沿着步道,在公园里慢慢地走着。
风吹着干枯的树杈摇曳,地上黄色的落叶矮矮地飞舞着,被鞋子踩过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桑落闭上眼深呼吸,感觉吸进鼻子里的湿润氧气,浓度高到足以使人醉氧。
可这些气体又太冷、太凛冽了。
桑落感觉自己的大脑无比清醒。
他拉着身旁的男人,来到时钟前面一点的户外椅上坐下。
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墨水瓶和一只崭新的精品羽毛笔来。
是前两天,哈特先生带他去文具店里,买的羽毛笔。
桑落低着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之前的羽毛笔突然坏了,所以开始用你送给我的……咱们来聊天吧,我有一些话想问你、想和你说。”
两人都是侧坐着的,桑落把拧开了盖子的墨水瓶还有羽毛笔,放到了座椅中央。
哈特先生也把笔记本从衣兜里拿出来,严阵以待。
“噗,不用这么正式。”桑落被他的动作笑到了,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道,“哈特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关系吧?”
男人点了点头,认可了桑落的说法。
就在桑落准备进行下一个话题时,他看到,对面的男人竟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桑落一脸问号。
男人快速写下一句话,然后把笔记本递给了桑落。
上面写着:不是朋友,对我来说,你是更特别的人。
桑落心怦怦直跳。
他忍住了想要继续追问男人的冲动,把笔记本还了回去,打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他说:“那我们一问一答好吗?你用文字告诉我你的想法。”
男人再次点头同意。
于是桑落缓缓开始了他的讲述:“在讨论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话题前,我想告诉你,为什么刚刚走在路上,我会突然想笑——我昨晚上做梦,不,是最近几天做梦,遇上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我以为是自己鬼压床了,想了一早上也没想明白那是什么样的鬼,毕竟它没有伤害我。后来我想到,我不应该自己漫无目的地猜测,我应该直接来问你,毕竟,关于这个小镇,我想不到还有谁,比哈特先生更神秘了。”
桑落说得投入,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提到做梦、奇怪、鬼和神秘这些字眼时,他对面的男人,原本节奏起伏舒缓的呼吸,突然顿住了许久。
哈特先生的肩颈僵硬得不行,比雕塑不遑多让。
可他自主停止呼吸,却没有出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就好像,他本就不需要呼吸,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故意让自己保持胸腔像普通人一样起伏的样子。
见黑色头发的青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期待自己的回答,男人慢吞吞地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他问桑落:鬼是什么?
桑落解释道:“鬼是人死后的灵魂,变成的一种很凶恶的怪物。”
男人在下一页纸张上,画了一个大大的“X”。
“猜到了。”桑落说,“在你问我什么是鬼的时候,我就猜到,可能是我思考错了方向。”
哈特先生写道:人死后灵魂即刻消散,除非有人用炼金术留住他。但在红石榴小镇,我确定,这里没有人会使用炼金术。
“嗯,我明白了。”桑落表面上认可了这个说法。
但是心里面已经在尖锐爆鸣了。
我靠,怎么这个世界还有超自然能力的啊?还炼金术?
那这几天骚扰我的还真就是什么非人怪物?
桑落大为震撼。
但他决定暂缓这个话题,因为再问下去,他铁定在哈特先生面前掉马,他暂时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
必须要抽时间去趟镇上的图书馆了,得好好恶补一下这个世界的常识。
今天最要紧的,是直入主题——
桑落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关于你,你有什么家人吗?你的工作是什么?多大了?以及,什么时候方便让我见一见你呢?”
男人反问: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桑落回答道,“保持现状会让我觉得,我在和一个已婚老男人偷情。我必须知道你的基本信息,和你多大了、长什么样子。”
宽檐礼帽歪了歪,桑落似乎能看见,男人无比疑惑的神情。
桑落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好这些天,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并且偶尔发呆时,也会一次次设想类似的场面。
才叫他,能把这些话,以较为镇定的姿态说出口。
他说:“哈特先生,你说你没有妻子,也没有别的亲密关系,并且我是目前为止和你最亲密的人,你对我很感兴趣。这是否意味着,你也对我抱有好感?而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更进一步?”
被黑色皮料包裹住的指尖,在羽毛笔的尖端轻轻碰了几下。
这几下,就像是敲在了正在等待答案的桑落的心头上。
看出了男人是在思考,桑落没有出声打断,只默默等待着那个答案。
不知是不是冷风吹得他脸部毛细血管破裂,桑落感觉自己的脸又烫又红。
希望在哈特先生看来,我的脸不会是一副过于滑稽的模样……
在他神游天外时,笔记本被再次推了过来。
上面写着: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成为丈夫与妻子的关系吗?
桑落一怔。
他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像两者之间确实是大差不差的。
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便只能点头应下:“是。但是没有那么快——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了解对方,然后再考虑,我们是否可以成为伴侣,成为对彼此来说最亲密的那种关系。”
对方告诉他:我明白了。桑落,我很了解你。
几乎是一个邀请,一个关于人生课题的邀请。
得到这个答案的桑落,像是被人裹进了一件厚重的棉袄里似的,从头暖到了脚。
他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只好强行抿了抿唇,让笑容不要显得过于灿烂,过于傻气。
“太好了,我们对彼此抱有一样的期待。”桑落的两个小梨涡像是装了蜜糖一样甜美,“那就让我们奔着那个美好的期待,去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吧。”
哈特先生同样很高兴。
他的确非常喜欢这个有趣的人类。
他对桑落的感兴趣程度,远远超过了整个小镇里的人的总和。
所以,他不介意,给桑落他期待中的那种关系。
直到他听到,桑落的下一句话。
桑落说:“还有就是,近期我打算离开红石榴小镇,去外面看一看,你会和我一起走吗?我希望至少在这之前,让我见到你的真实模样。”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如果是因为烧伤之类的原因,才毁掉你的声带,放心,我不会介意,我会试着去适应。毕竟你吸引我的,是别的地方。”
男人沉默了很久。
久到大雾已经完完全全地盖住了他的围巾和肩膀。
桑落以为哈特先生还在犹豫,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给予他鼓励的同时,顺带汲取一点体温。
当戴着皮手套的大手,反手把自己的双手紧紧包裹住时,桑落知道,他等到了男人的同意。
青年的脸上漾起快乐的笑容。
他根本不明白,被他忽略的、已经蔓延到地面的浓雾,究竟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窗外下着小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然后我就感冒了。
我看着我写的下雨天的场景,我觉得好冷。
你们那里冷不冷?
感谢在2023-11-1118:57:19~2023-11-1220: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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