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德国公民。”诺亚小声抗辩。
“不,你不是,犹太人被剥夺了这一资格,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诺亚·奥菲尔斯,我希望你能明白。”路德维希伸出手,抓住了诺亚的脸,党卫军黑色皮质手套所散发的浓烈皮革气息涌进诺亚的鼻腔,捏在他皮肤上发出难耐的滞涩声。路德维希很用力,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和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突然,他松开诺亚了。就在诺亚松了一口气喘息片刻时,路德维希突然扬起拳头,猛地打在他的脸上。诺亚朝后向柜台扑去,精致的琉璃台灯咣铛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还没来得及倒地,就被路德维希揪住衣领提了起来,朝店铺后的试衣间拖去。
路德维希蛮横地将诺亚塞进狭窄逼仄的试衣间,锁上了门,里面立即传来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和诺亚挣扎无果后的哭声,海恩躲在楼梯拐角处,屏声静气地自上而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诺亚的哭声在路德维希的一声咆哮后戛然而止。
一切回归于安静,什么都没发生,诺亚只是被撕裂了衣服,唇上被饱含仇恨的路德维希咬出了血。他战战兢兢地背靠墙壁,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抬起臂膀格挡,无助地看路德维希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
黑暗中他看不清路德维希的表情,他是不可穿透的黑暗,是即将到来的悲惨。两双眼睛在死寂中凝视彼此,意味各不相同。突然,在诺亚不可抑制的颤抖中,路德维希发出阴冷的轻笑,舔去唇角下残余的诺亚的血液,说:“这只是一个教训。”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速度很快。诺亚哆嗦地捂住被撕坏的衬衫,蜷缩膝弯,将头埋在臂膀里。他的颤抖没有止息,直至海恩推开门,将他抱在了怀里。
PS:新角色登场~
纳粹学生同盟就是纳粹早起在大学生当中的组织,他们赶走犹太老师,排挤犹太学生,烧毁犹太人的著作。“在焚书的那个地方,也终将有人被焚。”这个诗句也出自海涅。
第7章 他的身边没有自己的位置
1935年的春天,柏林屋顶上的积雪恋恋不舍地褪去了,整个城市被浸染在鲜红之中,那是一张张飘扬的旗帜,一只只左臂上的袖章。瞧得仔细,可见在这红色中还有另一抹红色在挣扎,左翼分子小心翼翼收拢了翅膀,蹲伏在城市的各处阴暗,等待着反击的时期。然而那抹巨大红色当中有一股不可抵挡的黑色力量,可以将那蛰伏的红色变成真正的红色——血液。
在解散了冲锋队后,党卫军被海因里希·希姆莱全权接管,这个下巴后缩,长相丑陋的男人是一个带着人类面具的喋血狂魔。对反对分子的清洗并不足以撕毁这面具,至少有外交部等官员在国际上为他打掩护,更深的灾难在等着德国国民,可他们并不清楚。因为清楚的必然已经进入了达豪集中营。
不过,端倪已经显露,非常明显。可不是所有危险的征兆都能被人所理解,所辨别,当党卫军身穿那一身笔挺的,带着闪电符号的收腰黑色军服从街上招摇而过时,有人会觉得畏惧,可有人却会为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而感到兴奋,大多都是年轻人,特别是年轻男人。他们幻想自己也能穿上这样一套完美的军服,衬托出他们孔武有力的躯体,和不怒自威的气质。这是很正常的心理,在稚嫩的心灵中,慕强总是占据着重要的位置。纳粹高层深谙此道。
海恩和弗里德里希已经拿到了今年冬天纳波拉的入学资格,对于海恩来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对于身量矮小,并不强壮的弗里德里希来说,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你的头脑很聪明,帝国也需要聪明的人才。”海恩说。他记得弗里德里希写的作文被教官称赞过很多次,“血与土”——根植于日耳曼民族古典英雄主义的作品,总能受到当局的喜爱。
“其实你也可以,但你的作文中有杂质。”弗里德里希说,望向海恩,带着友好的担心,“你在表达苦痛,这是为什么?”
“我没有。”海恩辩解。
“你有。我在里面看到了海涅的影子,你得感谢我们的教官没读过海涅,我亲爱的朋友。他可是个布尔什维克。”
“不,他不是。”
“但马克思尊敬他,爱他,马克思是犹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犹太人的阴谋。”
海恩懒得跟弗里德里希争辩,下一回,他用一篇讴歌“血与土”的日耳曼农民文学的作文来堵住了弗里德里希的嘴。他的同学在阅读后夸奖他摆脱了犹太人残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阴霾。
“你一定会是帝国最优秀的青年!我会一直追随你。”弗里德里希激动地抱住他说。
海恩在心里没有想法,昧着真实想法去写谁不会?他一定要成为党卫军,最优秀的党卫军,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权力,才能过上受人尊敬的,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在这个光明的未来中,他还能伸出羽翼,将诺亚护在荫蔽中。到时候,他想,诺亚就离不开自己了。他会一直拥有他。
不过,现下麻烦可不断。对于诺亚来说,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的。
诺亚依旧偷偷听门德尔松的音乐,路德维希等人来过几次,每一次他都伤得不轻。有时候路德维希只是单纯地对他施展暴力,有时候,路德维希则会又把他塞到逼仄的试衣间里,锁上门,将他逼在角落,一言不发地用自己的阴影压迫他。
诺亚想问为什么,可只要他一出声儿,就会迎来更加猛烈的拳打脚踢。于是他忍受路德维希莫名其妙的乖僻,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可令他感到困惑不解,甚至心中沉闷万分的是,路德维希总会对他做出亲昵的动作。
无声地抚摸他的脸,亲吻或者说撕咬他的唇,那天他剥开他的衣服,嗅闻在诺亚因为恐惧而发抖的颈侧,突然猛地咬在他的肩上。齿入血肉,诺亚疼得直颤,忍住不哭出声,便听见路德维希心满意足的低沉的笑声。这种变态般的行径让诺亚在疼痛的同时感受到恶心,可他不敢表现出来,或许这是党卫军最新的折磨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