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儿子!”庭深瞬间从鸟变回人, 一只手扯过一旁的被子包住身子,另一只手则拉住丰绅和卓的手臂。
男人在他变身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便顺势被他拉住, 看看他想干嘛。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 叫他觉得没头没尾的话。
“儿子?”
丰绅和卓站在床沿,看着面前香肩半露的小美人, 晦涩不明。
反正刚刚已经露馅,他也不再掩饰,唇边勾起一抹残酷冷笑,轻轻打了个响指。
窗帘立刻自动拉上, 把还趴在窗边的怪物遮挡住, 杜绝了庭深看他的视线,也让弟弟再看不到床上的小美人。
“装睡?”丰绅和卓问他,“你说你困了,让我带你上来睡觉,结果你却装睡。你在防备我?”
他身形高大,站在床边,挡住了他怕小鸟怕黑,专门给留的灯。
灯光给他周身打上一圈亮的描边, 却也让他面容的阴影更重。
本来就阴柔的脸, 现在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鬼一样的阴沉。
庭深抬头仰望他, 有点儿杵。
“没、没有……”庭深下意识否认。
丰绅和卓拉上了窗帘,没有要继续处理外面那只怪物的意思。
反而面色阴鸷地看着自己。
庭深便知道, 不好, 现在要换他遭殃了!
浓浓的压迫感之下, 庭深下意识否认, 其实这不是有意地说谎, 只是想摆脱扣在自己身上的指控,好让对方消消气,不要对自己这么凶。
但听在男人耳朵里,就是他的小鸟还在撒谎,还在试图欺骗他。
丰绅和卓怒不可遏。
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愚弄他。
他怒极反笑,挥手将窗边一把酋长椅弄了过来,坐下。
两腿交叠,是非常有气势,不会叫人感觉他吊儿郎当的坐姿。
丰绅和卓问他:“你有儿子?你与人成过婚了?他们在哪?”
明明他坐下来了,和跪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的庭深是视线持平的,压迫感却一点儿没少。
庭深听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丰绅和卓是掌控欲很强的人,大多数时候对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是全然不在意的。
可叫他在意的,他一定要百分百掌控。
对于庭深,挑选到他,丰绅和卓手里有原身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以及别人对他的评价,那些原身自己都忘记的事在他这里列举清晰。
花园初见,发觉青年是一只孔雀精后,丰绅和卓更是着手研究半妖的事——原身是那个人的后代,他只可能是半妖。
也了解绿孔雀的习性,亲自为他料理鸟食。
最过分的,他还帮人形的小孔雀疏解过欲望。
甚至明天,他原本打算陪青年一整天,亲手给他量体裁衣的。
小孔雀爱漂亮,衣帽间的二楼有不少珍贵的料子,丰绅和卓原本打算给他的小鸟做几身漂亮衣服。
今天洗完澡后,给青年穿的袍子,其实就是唐装的素胚,是丰绅和卓才刚做出来的,就是要给青年试试大小。
有一点大了,还可以再收一收——原本明天要告诉小鸟,给他做很多漂亮衣服的。
可他就是这么骗我的。
他骗了我。
愤怒、失望、寒心……种种情绪之下,丰绅和卓气血翻涌,本来就不稳定的境界也开始动摇。他喉咙腥甜。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变幻莫测,庭深真的有点吓到。
但除了亲密关系上爱当渣男,其它时候逃避不是他的习惯,他喜欢有问题就去解决。
完全不知道这一次的主动会换来后面几天的内向。
庭深膝行了几步——他本来就是跪坐在床上的。
他来到床沿,男人的身前,伸手拉住他的手,也不管这只手看起来很像野兽爪子。
急急解释道:“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是什么样呢?
庭深讨饶的话是说出口了,可具体要怎么解释,却卡壳住了。
别动我儿子——庭深选择了选项2.
他夜盲,刚刚装睡主要是在观察在打坐的丰绅和卓。
是丰绅和卓突然起身,漂浮起来,庭深才注意到外面还有人。
以他刚刚的视角,其实是看不清楚,外面的人长什么样子的。
是系统的选项弹框给了他提示——外面的人是他的儿子。
庭深有不止一个儿子。
所有麓山研究所和从麓山研究所“出栏”的怪物们,都是他的儿子和女儿。
小世界里有独立思维的怪物,也是等待他拯救的孩子。
可系统说的不是“孩子”,是“儿子”。
庭深最怕的就是,外面那个其实是小白羊。
小朋友与自己十分亲近,犹格他们说过小白羊是自己亲生的崽。
前面三个小世界,庭深有两次都长出了泄殖腔——亚弗戈蒙说过那是代表他作为黑山羊孕育天职的器官。
小白羊是自己亲生的可能性非常大,至少他们那边,都坚定这个说法。
庭深也非常喜欢那个可爱的小朋友,无论是不是亲生的,小怪物反正也算自己的儿子。
丰绅和卓手都变成爪子了,一看就是要去打架的,庭深情急之下选了2.
他怎么可能让丰绅和卓和外面的怪物动手?
现在,话说出去了,怎么收尾成了难事。
他说一半卡壳,咬着下唇视线飘忽,像是绞尽脑汁地编谎话。
丰绅和卓轻轻垂下眼帘。
青年葱白如玉的手毫无芥蒂地搭在自己魔化的右手上面。
他细嫩的指尖,因为有些用力,指甲盖透着健康的粉色,和自己属于犼的爪子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
是野蛮与文明、暴力与温柔、兽性与人性的冲突。
却一点也不碍眼。
至少丰绅和卓认为,青年如果不介意他魔化的右手,不介意这显然不是人类的爪子,那他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许是因为是鸟的原因,青年的手腕格外的纤细,能看到非常漂亮的骨骼形态——脚踝也是。
他鸭子坐着,就在边上的脚踝也漂亮得过分,跟腱非常长,形状也非常优美。
从鸟变回人,衣服会消失,这一点下午他们就讨论过了。
临时扯来遮挡重点部位的被子,因为是春夏之交的原因,本来就纤薄。
只挡住了胸前和胯骨。
皮肤大面积露在外面,被昏黄的阅读灯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这是丰绅和卓第一次正眼看庭深的身体。
之前青年主动之时,虽没有遮挡,但他只扫了一眼就偏过了头,刻意避讳。
他大概知道那是一具非常美丽的肉/体。
现在,虽然遮住了些,却更加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暧昧的灯光、过分靠近的距离、毫无防备的姿势、令人气恼的欺骗……
这些,组成了丰绅和卓接下来的话和动作的动机。
他突然问道:“你喜欢男人?”
庭深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呢,突然听到男人问话,下意识点点头。
他之前还无法明确自己的性取向,可这么多次下来,再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就有点对不起祖籍成都了。
丰绅和卓又问:“你喜欢我?”
庭深又点点头。
湿/身诱惑都试过了,再说没这个想法,丰绅和卓会更生气,他现在已经很生气了。
还是别撒谎让他怒气加倍比较好——当然,高明点不被看出来的谎不算。
“那好。”丰绅和卓突然笑了。
他反手握住青年搭在他手背上的手,使了点儿巧劲用力一拉——
像那天被抱到轮椅上一样,视线漂移,庭深再次来到了男人的怀里。
是背对着,被完全纳入他宽敞的怀抱的姿势。
庭深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突然一凉。
被子没了。
体温略低的手覆了上来。
“你明明是鸟,不是狐狸也不是蛇,为什么离了男人就不行呢?”
青年的胸膛如鸽子般柔美。
他是孔雀精,鸟类的胸腔就是比较鼓鼓的,那里连接着驱动翅膀飞行的肌肉。
鸟类飞行依赖于胸部的肌肉,因此单单是那里的肌肉的重量,就占到了它们所有体重的20%左右。
体现在人形的身上……
“你真的是公孔雀吗?”丰绅和卓问他,“胀鼓鼓的软肉,像少女一样——要不是尾巴很大,更像一只雌孔雀。”
小孔雀被捏得浑身发软。
他的主人,生前,少年时代,是位养尊处优的皇子,任何稀罕物件儿,先帝都会第一时间赏给他。
那些精巧的西洋钟表、波斯工艺品、各地上供的小摆件,都是少年的掌中之物。
那时的丰绅和卓,手上是从来不会空闲下来的。
他手边总有精巧的物件可供他细细把玩。
他擅长解九连环,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现在要是玩魔方,简直是世界纪录级别的。
再长大一点,便喜欢捻弄佛珠,那时人人都这样,他也不能免俗。
手指将那些翠绿的珠子一粒粒拨动,听它们碰撞时候的声响。
现在,手指拨弄粉色的小珠,也能听到半穿戴皮肤的小鸟,那被专门调试过的婉转悦耳的啼叫声。
庭深腰软到没办法动弹,脊椎也是麻的。
或许这样的做法是有效的,至少现在,他发现他完全没有脑子再思考怎么继续撒谎了。
“小鸟,别装。”耳边却是带着些许恶意的奚落,“你有儿子,你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几个小时前,你还要求我经验丰富,应该是你经验丰富吧?”
“你的儿子在哪里?也是小鸟吗?哦,我说的不是这个小鸟,虽然它也挺可爱的。”
“我的意思是,他也是小孔雀吗?”
“别躲,小鸟,你应该相信我在手养鸟上的天赋。”
虽然之前并不是这样手养鸟。丰绅和卓想。
其实民国时期养鹦鹉,不是他第一次养鸟——这件事就连管家都不知道。
丰绅和卓第一次养鸟,是成年的时候,去塞外。
疼爱他的先帝,为了让他身上有叫人瞧得起他的军功,让他跟随去北疆的军队监军。
古往今来,监军都是最讨人厌的职位,尤其他还是先帝疼爱的皇子,谁敢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