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来找人的, 又有那么多双眼睛见过庭深是赌场的兔男郎,斋藤没带庭深走正门——现在正是伎坊的营业时间,正门可有不少客人, 走那里会引人误会的。
两人从后门进入伎坊。
伎坊和温泉山庄一样, 也是传统的日式建筑,房屋低矮, 私密性强,却占据了这条街绝大部分的屋舍。
它是一整个回廊式建筑,四方形大院叠小院,有一点像中国的四合院, 但是结构上更加独立。
方便客人在相好的艺伎的院子里, 享受服务——玉藻前的伎坊始开在平安时代末期,那时候,女人地位很低,妖怪女鬼又吃人,本就有肉/体方面的需求,所以她的伎坊和现代只进行表演艺术的屋舍不一样,是提供特殊服务的。
当然,这种服务过后, 能否全须全尾地离开, 就要看客人的个人造化。
以每年鬼门大开, 人界的“失踪人口”数量来说,伎坊远远高于赌场和温泉山庄。
赌场的妖怪爱钱, 温泉山庄的老板大天狗是三大妖王里唯一的正派角色, 而伎坊以女鬼居多, 最爱吃人吸人精气。
庭深正和外道丸调情呢, 就听系统在他脑子里拉警报, 来不及换更方便的衣服,匆匆往这里赶来。
要不是之前护送他的是赌场的保安,不是熊大熊二他们,他都想闪身过来。
那庶子!怎么跑个腿也能惹上麻烦!
庭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跟着系统给他的地图在伎坊里绕圈子,中间惊扰不少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还撞翻了好几个送酒水送餐食的小妖。
斋藤就跟在他后面赔礼道歉,给那些人钞票补偿。
很快,庭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外面,显示男主角小帅的坐标正在里面,他毫不犹豫地推门闯了进去。
推开院门的一瞬间,庭深误入了一场凄凉的雪景。
七月,夏日炎炎,唯这个院子有雪,雪还不小,里面住着谁不言而喻。
“雪女……”庭深喃喃道。
他穿上木屐,大踏步走了进去。
迟他一步的斋藤看到这院门大开的景色,先是一愣,而后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无人伺候,庭深找不到人问,只能自己打开门一间间寻。
雪女,日本古代传说中出现的一种妖怪。长相美艳,居于深山,常常把进入雪山的男子吸引到没人的地方与其接吻,接吻的同时又将他完全冰冻起来,取走灵魂食用。
所以,在打开内舍的门,看到躺在雪女的大腿上,被冻成冰雕的小帅,庭深完全不觉得意外。
只是看到雪女那张熟悉的脸,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雪女缓缓抬起头来,深情的美眸看向庭深,问他:“你闯进来是也想与我寻欢作乐吗?”
“大胆!”庭深厉声道。
大胆小美!竟敢言语调戏妈妈!就算这里是日本你也不能玩《鬼父》梗啊!
都怪该死的日本,空气比成都还淫/荡变态,给我好好的乖女鹅整成什么样了!
庭深关闭地图,好让视网膜上不再有双重影像,关闭前他还扫了一眼,发现坐标其实是有两个——男女主角的重合了。
“大胆!”跟上来的斋藤也色厉内荏地呵斥,“这位可是酒吞童子大人的身边人,你怎么能对他说这种话?”
知道斋藤是在扯大旗,庭深没有撕破他的谎言。
最好小美能把小帅先放了——小帅还没死,看来小美的雪女冰雕之术是幻术效果。
小美眨了眨眼睛,白到透明的瞳孔疑惑地扫视庭深,睫毛一眨就落下来一点雪花,融进皮肤里,使本就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更白。
比外面瞧见的那些敷了白面的艺伎还要白。
“你是酒吞童子的人啊。”她低低笑了两声,“可那又怎样?”
嘿!小美你这个小世界是硬气上了啊!
庭深撸了撸袖子,正要教训女鹅,斋藤却软了声音劝她:“雪女,你抱着的是他的弟弟,人家有家人的,不能随便吃,你快把人弄醒。”
小美这才转头看他。
“啊?”她讲话一卡一顿的,“斋藤管事,这个不是你给我送的老家土特产?”
庭深倏地看向斋藤,怒火往他身上转移。
斋藤冤枉:“我不是我没有!我叫他来给你送雪糕……怎么他没把雪糕给你?”
小美又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地看向角落,那里的确有一个食盒。
她想起来这个人进来的时候,顺手把食盒放在了门边。
庭深:“……”
庭深走过去,把食盒拿过来,到小美面前坐下。
他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是两杯雪糕。
他一点也不见外,递给小美一杯,然后自己也拿起一杯开吃。
“很好吃。”庭深说,“你也尝尝,我觉得比男人好吃,男人多臭啊。”
小美慢吞吞地吃起来。
两人分享完雪糕,庭深温和地说道:“这真是我弟弟,放了他吧,你要是喜欢他就天天叫他来给你送雪糕,人死了可不好玩了。”
小美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情愿。
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听他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好像没办法拒绝。
总觉得要是说不,他能挽起袖子,打自己一顿。
小美慢吞吞地说道:“好吧,但是你也要来,我喜欢你。”
庭深点头。
小美于是张开嘴巴,从她口中飘出一团雾蒙蒙的东西,落在小帅身上。
冰霜即刻融化,小帅醒了。
“好孩子。”庭深夸她。
小美精美却呆滞的脸终于灵动了一点,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吐出一团东西,那团东西飘到了庭深身上。
“也送给你。”她说。
回去的路上,小帅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没敢吱声,他也知道他今天闯祸了。
因为雪女的美貌,忘了送雪糕的事,自己还被诱惑,差点死了。
庭深心里惦记着人机似的小美,没空训这不争气的庶子。
他问斋藤:“雪女怎么回事?她神志很不清醒。”
斋藤叹了口气:“她这样很多年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那可是平安时代的事了。三位妖王和咱们赌场的几位高管应该知道。”
庭深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主角这样。
这也太奇怪了。
他又问:“为什么要送雪糕给她?”
斋藤回答道:“是老板的吩咐,雪女……其实是大天狗大人的情人,不知是什么原因,跟着玉藻前大人,而会做雪糕的妖怪却在咱们赌场上班。”
“大天狗大人……他是不是黄毛?”
“大天狗大人的真身是柴犬妖,的确是黄色的毛发。”
破案了。
什么大天狗?怕不是黄毛阿伟。
庭深瞥了眼跟在他旁边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小帅,心想,怎么这庶子看着屁事没有,乖女鹅小美像被夺了魂似的?
小小日本背景,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三位妖王之间以小美做了什么约定?
“管事,我明天能不打扫卫生吗?”庭深问他,“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好好好!”斋藤说,“以后你都不用打扫卫生了,你只要好好上班就行。”
庭深点头。
接下来的几分钟沉默地回到赌场。
小帅办了坏事,但刚恢复,精神状态不太好,今晚很是关键,一来他是赌场的红人庭深的弟弟,二来怕他手脚笨拙怠慢客人,斋藤放他回去休息了。
跑那么一趟,冷热交替,和服料子好庭深没有出汗,便直接去了负一楼。
外道丸还在那里等着他。
再次来到负一楼,这里依旧人声鼎沸。
有些客人回了一楼和二楼,也有熟客在楼上开了包间,但大多数都在负一楼,也上了桌。
负一楼大厅几乎没有空着的赌桌。
边缘的沙发卡座上,也都是正在饮酒的男客,兔女郎们巧笑倩兮穿梭其中。
这一次出现没有保安跟着,庭深挤过人群的时候有不少人朝他搭讪。
还有不长眼的,竟然边说话边伸出手,试图往他的腰上摸。
庭深今晚造成的效果再轰动,也不过是卖酒陪酒的兔男郎,客人认为,兔女郎都可以抱,为什么他不行?
便想拦下他,丈量一下和服下的腰是不是和海报上一样纤细?
“啪——”
庭深反手就是一耳光。
他没有说类似自辩清白的话,挂着兔男郎的身份要求客人自重,本来就不合理。
客人要是再胡搅蛮缠一点,只会被恼羞成怒地荡/妇羞辱。
他选择以男人最受不了的一点进行反击:“你有多少钱?”
“什么?”挨打的男人还来不及生气,先被他问愣了。
庭深冷酷道:“我今晚只陪外道丸先生,因为他现在手上有四十亿的筹码。你有多少?比他多吗?能从他手上抢到我吗?”
他上下打量男人一眼,刻薄道:“我很贵,你买不起我的时间,去赌桌上试试运气吧,或许还有机会。”
说着,转身就走。
有不少人注意着这里的动静,那一巴掌更是清脆。
他看起来的确很贵。
不光身材火辣,脾气更是火爆。
挨打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与他一起来的好友却走上来,手搭在他肩膀上:“老兄,你真是好运,他打你的时候漂亮极了,要是他打的是我多好……”
挨打的男人摸了摸脸,回过神来,突然骂了句。
然后推开靠在他身上的好友,也往前走。
“老兄,你干嘛?”好友拉住他,神色警惕,低声道,“你可别找他麻烦,你没看到外道丸在……”
“我去玩两把。”挨打的男人挣开他的手,快步往赌桌走,要加入赌局,“他刚刚说让我去赌桌上试试运气,说我还有机会。”
好友:“……”
要不自己也试试吧?
要是运气好,也和外道丸一样赢很多,也能得到美人的青睐吧?
他也想要机会。
“手痛不痛?”外道丸问。
庭深干脆把手递给他,让他握着,反复看,摸一摸。
他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小波喧哗,听到声音的外道丸朝他那边迎去。
庭深打人的时候,他正在边上,庭深余光看到他不悦的脸色了。
知道要是那个客人真摸上来,外道丸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庭深还是自己打了那一巴掌。
小美身上的谜团令他心烦,有脸送上来,不扇一耳光不痛快。
他说:“有点烦,想打人。”
他那一巴掌可不是调情,打得结结实实的,还附送了刻薄的金钱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