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还要说点什么,就发现老者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顿了顿,他问,“我师父有在信上说什么吗?”
老者用鼻子喷气:“我看了你师父的信,才想起来他压根不会下围棋,他只会象棋。”
外道丸也是一顿。
是了,佛教信仰的人比起围棋,更偏爱象棋。
“我和他根本没下过棋,我就说我不可能不记得,区区五十年。”老者又想到了他的金婚,于是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过你既然是去降妖除魔的,那借给你也无妨。”
“先生大义。”谎言被当面戳穿,就是外道丸也有一点不好意思。
老者又说:“那颗头你也拿着吧,它和这把刀从不分开。太晚了,去休息吧,明天白天,我再告诉你相关的事。”
说完,老者率先出去。
外道丸则去拿另一个展示柜里,泡在药水里的头颅。
当然,是连着密封容器一起拿的。
等他出了暗室,外面有一个小童领着他去了收拾好的房间。
外道丸却不准备那么早休息,借着台灯的光,他开始看借来的书。
时间紧迫,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不敢漏掉哪怕一丁点儿的信息。
到深夜了,才睡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梦。
外道丸梦到了小时候在寺庙里的日子。
他是被师父收养的弃婴,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寺庙里。
只是……
梦里的小沙弥看着水面倒映出来的影子,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他的光头。
外道丸记得,他从来没剃过光头啊,也没烫过戒疤。
他没有出家。
怎么在梦里,却是一个俊俏的小沙弥?
·
庭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醒来后懵逼一会儿是他的人生习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也没打算改。
因为目前没惹出过任何麻烦。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他放任自己盯着天花板,放空脑袋发呆。
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才逐渐意识到,这个天花板似乎有些过于华美了。
昨晚睡的总统套房?
庭深慢慢坐了起来。
起身后,视线转换,他这才察觉到他在哪——美式复古风格的卧室,大量黑胡桃木和墨绿色的软装,主人却不是教父。
而是某个红面獠牙的妖怪。
小世界boss,酒吞童子。
庭深悚然。
如果说这个发现已经叫他心脏突突地跳。
那么下一秒,他发现他未着寸缕的时候,整个人是想闭上眼睛重新开机的。
不可能……不应该……
庭深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他不确定他有没有喝到加了料的东西,还是说就是单纯的这具身体酒精过敏。
总之,他醉的同时,还有些浑身刺挠的难受。
井上过来提醒他,他顺势去了休息室,并叫井上把小帅带过来。
外道丸不在,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不中用的庶子了。
家生子,伺候他,小帅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庭深已经察觉到他的皮肤到了,他能感受到有东西在他身上亲昵地攀爬,为了防止被井上看到,他特意叫井上关灯关窗。
休息室里一片昏暗寂静,这样的环境中,自己意识陷入了昏沉。
连人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后面,好像还有一点……庭深有些难以启齿那个词。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往下一摸,摸到了连续好几个小世界没出现的器官。
脸色更难看了。
后面的事情他不想回忆了,因为也回忆不起来。
再来说现在。
现在,他在酒吞童子的办公室里,这是不是说明昨晚上来的人并不是小帅,而是酒吞童子。
庭深的第一反应是爹的,我就知道这妖怪想潜规则我——确认存在的时候他没有感觉那里有异样,身体也不酸不疼,应该是没发生或者没来得及发生。
第二反应是不是小帅也好。
因为他能猜到自己昨天恐怕不是什么体面的状态。
要是来的是小帅,看到他那样,再不幸一点还发生了什么的话。
只是这么一想,他就有些生理性的反胃,甚至干呕了一下。
下一秒,有人开门进来。
人高马大的和服妖怪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餐盘,除了酒吞童子没别人了。
“你还好吗?”他问。
庭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视线快速在周围逡巡,在床头看到了他想要的——已经清洗烘干熨好的制服。
庭深掀开被子站起来。
他一句话也没和酒吞童子说,就这么大喇喇地裸/体,并不在乎门口有个觊觎他的妖怪正在看着他。
已经被看过了,现在尖叫着让他回避有什么意思?庭深内心冷笑。
但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全然一副冷淡模样。
不疾不徐地穿衣服。
内裤、吊带袜、锁扣、衬衫、裤子、皮带、马甲。
全部一一穿好。
最后是扣上金属皮带扣。
皮鞋不知道哪儿去了,好在床边有一双刚好是他尺寸的拖鞋。
庭深趿上拖鞋,抬脚就往外走。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正眼看酒吞童子一眼。
要是犹格在的话,犹格此刻神降的话,祂搞不好会眼眶湿润——庭深此时此刻的表现,和祂记忆中的莎布完全重合。
莎布就是这样。
祂傲慢、矜贵、目中无人。
被祂杀死吃掉是一种荣幸。
因为不在意的,祂绝不会多看一眼,祂视大多数事物如尘土。
同时祂对自己要求很高,绝不允许自己势弱哪怕一点。
一个因为好奇人类的交流方式,回来找到祂后,叫祂一句话别说,躺地上,祂要使用祂的嘴的傲慢的神,是绝对不可能在赤/裸的状态下低人一等地回话的。
莎布傲慢到不允许有人和祂平等,更不可能低头了。
穿好衣服之前,庭深不会和酒吞童子说一句话,不会允许自己在boss面前低他一等。
不过,穿好衣服后,他照样没打算搭理酒吞童子。
就这么没事人似的,从他旁边经过,往外走。
连一句“借过”“让让”“谢谢”都不愿意说。
他们已经擦肩而过了。
却在庭深目标不移地朝门口走的时候,酒吞童子追上去一步,扣住他的手腕。
“你就这么走了?”男人本就可怖的脸因为阴沉,显得更加面目狰狞了。
庭深这才与他对视。
只是冷漠的眼神叫人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酒吞童子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
这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庭深要么记得,然后和他对峙;要么忘了,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两种他都想好了应对办法,就等庭深开口。
可两个都不是。
庭深一句话也不说。
庭深显然记得,但并不打算认账。
他冷漠又平静的反应让酒吞童子内心震荡惶惶不安。
“我不饿。”庭深说,“先走了。”
说完,手试图挣脱。
他用了点力,但扣在他手腕上的大手纹丝未动——酒吞童子用了十足十,但不会弄伤他的力道。
甚至到这时,他在庆幸自己手足够大,虎口能完完全全圈住青年的手腕——这让他很唾弃自己。
被这样反应对待,竟然还在心软、心疼他。
“我不是在说这个。”酒吞童子不得不和他挑明,“你没有失去记忆,你就打算这么离开?”
“啊哈。”
庭深终于有了一点别的反应了。
见手腕挣不开,他索性不挣了。
站得吊儿郎当的,因为他穿着熨得平整的西装,又没戴兔耳朵,反而有点纨绔的味道。
“我不记得,但我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换上嘲讽的眼神,薄鄙的气息扑面而来,酒吞童子险些招架不住,“我倒是也奇怪,你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你怎么好意思若无其事地、眼巴巴地凑到我面前来的啊?”
“昨晚趁人之危占了点便宜,见好就收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还是说你在奢望我因为这点事情,就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要以身相许?你暗恋我?”
“可是我很讨厌你哦。”
说着,他竟然笑了起来。
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你应该庆幸,我的藤蔓现在不在身边,不然非杀了你不可。”庭深索性也挑明,“你贱不贱啊。”
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WPS有AI,橙瓜偷稿丢稿有AI,大神界面难看,口袋不能联网,百灵容易复制错误。
晋江写作助手比以上的都难用。
我的个母神啊!到底什么码字软件安全又好用?